二次入蜀。
头一回是仲秋时节,从细雨氤氲人声鼎沸的古镇丽江飞到成都,蜀地依旧是记忆中南方九月时该有的温热和潮湿。因为只是在成都落脚,要转车回家的,故而半天时间,只去了宽窄巷子——一个令人想到这座城便会思及的巴蜀印记。游人熙来攘往,相机的快门声和店老板的吆喝声在这个初涉者的印象里为这一街清末民初的浅墨色建筑塑成了立体的记忆。
二回时值今年春分,与友人相约赶在淡季未尽时同游九寨,故而成都又成了落脚的地方,半天时间,寻到上次小巷里歇脚的店面,再吃一直勾引着味蕾的红油水饺,再走一次宽窄巷子,游人依旧很多,掏耳朵的技师在光影斑驳的树下招揽生意,一切如初的样子。
就这样,天府之国,在我的记忆里,已简化成红油火锅、红油水饺和慢生活的符号。
第二天,一行三人转战九寨。凌晨还未睡沉,便退了房,去赶早班飞机。
九寨黄龙机场被雪山环绕,江南春好时节的阿坝却依旧寒气逼人。雪山对于从小生长在高原的我而言并非奇观,只是这人多日辗转川渝,常迷失在山城交错的阶梯和高楼间,偶得这连绵雪山,却是一场惊喜,只是后悔带少了衣物。
颠簸到沟口的旅社时,已是正午时分,碧空无云。高原的好处即在于只要有太阳,就不会太冷,些微的凛冽中更多的是阳光和山林的气息。
旅社老板是位腼腆的藏族阿姨,为我们计划一天半的行程。等不及午休,等不及一顿像样的午餐,九寨沟的灵气像一计迷魂散,热烈地流淌在贪婪的旅行者的血液里。
我常想,该不会有哪里的湖泊能胜似故乡的青海湖的。那凹在祁连山脉和青海南山臂弯里的库库卓尔,实在是总也看不够。然而若将青海湖比作一个不施粉黛,温婉高雅的简约女子,那么这一眼眼九寨的海子,就像盛装出行的羌族姑娘,碧蓝碧蓝的衣饰,在耀眼的阳光中,让人意乱情迷。
在海拔与风景之间,总是差着一个季节。才刚还在近四千米海拔的雪山脚下瑟瑟地看冰冻着泛不起涟漪的长海,只两站路便是洒金渐欲迷人眼的晴空下,湾在乳白色的钙华滩上翠色见底的海子,海子映着高原的天空、柔软的云朵,山巅的积雪、黛山、青松、嫩柳新芽,同着倒在水中的枯树枝桠,像是不可多得的二次曝光照片。
半日浅游,被狂风打断,躲在旅社里读一本小说,听屋顶上狂风与骤雨在电闪雷鸣下肆意的舞蹈,想着这样的狂欢,该不会持续太久。
却未曾想,雨一夜未停。只是将重金属换成了华丽大圆舞曲,而彻夜未眠的舞者似乎已踏不上轻快的节奏,来的缓慢。
空山细雨的九寨,更是另一番味道,没有了晴空、阳光的背景, 山坳处眠卧着或稀疏缠绵或浓厚缱绻的云雾 ,像是还未晨起的宴客,流连于此。趁着人少,三人徒步向诺日朗中转站行进,一路上再无他人搅扰,实在是难得的安静。
雨水洒落于海子上荡起的涟漪,一圈圈、一圈圈的仿佛永远停不下来似的,却无半点混色,海子依旧是翠色见底的海子。五色转经筒在流淌的碧波里为晨起的行者一遍遍的诵着默声的经文,栈道边间或一株酱红色残叶未尽的松潘,间或一木盛着粉嫩的桃树,该是昨夜骤雨打下的阵阵落红,沁红了旅行者的足迹,还有围着海子连成席的暗黄的宽叶香蒲,这样的春景,想是不比斑斓的秋季差半点的吧!
九寨的水,实在不是碧色如璧、如玉能形容得尽的。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永远想象不出,玉带一般扣在大地上的海子,怎样从墨玉的深色,掺着一两丝灵动的水线,变换成青玉的柔和,又不露痕迹的调和上翠的通透与灵秀,又如何在边际混上糖白玉的纯......成像技术之巅的单反相机已不能成其所有,文字,也只能略表其一二了吧。
旅行,实在是不可言喻的美事,在这文明还未荼毒太多的高原,一切,都是最初的简单。又是一次早起,陪着旅行留下的些许疲惫,将钥匙插在房门上,不去吵醒还未营业的旅社老板,开始,下一段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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