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乐声越来越远,哭喊声也不再清晰,白色孝衣转眼间就成了小白点。鹿泰恒站在原顶的风口里,看着老伙计白秉德的棺材被众人抬着远去,他久久不愿离去,此刻他感到一种失去对手,也是失去一位知己的寂寞。他甚至想起自己的身后事,想起了自己的一生,开始怀疑现在这样活着的意义。
三年前的正月,我的祖父无疾而终,族中大他两岁,已经八十二岁的一位爷爷,因为行动不便,硬要让儿子背他来见我祖父入殓前的最后一面。还没有进门,他就已经放声哭起来了,众人搀扶着他进来。他趿着一双烂布鞋,颤颤巍巍,边走边哭,听得我们周围的人都哭了。这一声声哭里不单单有对老伙计离开的痛惜,更多的含着人世生活的悲怆啊。
一出事一个人的人品就显露无遗了。鹿三因为交农事件被抓,黑娃的哭让人心碎。白嘉轩觉得事情是自己谋划的,鹿三只是在自己被别人控制不能脱身的情况下,才代替自己带领大家起了事,这件事的责任不在鹿三,要惩罚也该是惩罚自己,他更不能失去做人的信仰,让鹿三去顶罪,所以他把生死置之度外,主动去县政府说明情况。他说要自己做回人,人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做人不能亏了良心,他以此来说服仙草。
可是鹿子霖就不一样,他生怕因为白嘉轩发信号时用的是自家的铳子而受到牵连,在被同样狡猾的父亲派去向县里说明缘由,洗刷干净自己责任的时候,被官方不分青红皂白地关进大狱,他见到白嘉轩说的是,他们都可以把罪行推给鹿三,保全自己。他听到白嘉轩一意孤行硬是要承担一切后果,还数落自己的时候,忍不住隔着牢笼向对方吐口水,以表达自己的愤怒。他甚至没出息地哭起来,埋怨起自己的老子让他来了县上,哭着说舍不得儿子不想死,我们对他既讨厌又同情。待到白嘉轩讲明了自己要承担责任,求他成全的时候,他又通情理地答应了照顾白家的请求,我们这时候又为他在生死面前人性的回归感动起来!这时候就觉得,或许他并不是坏人,只是在有些时候有点小人罢了!
不知道鹿子霖在白嘉轩敢于承担责任,不愿违心把责任推给无辜的人这点上有没有受感动,有没有良知发现。但是我们相信,在内心深处,最起码那一刻,他对白嘉轩是充满敬意的。
白嘉轩怀着必死的信念,承担了他应该承担的东西。就是在大狱里,他也没有为了求生突破他做人的底线,他在大狱里依然梦见自己的白鹿。白鹿是一种信条,一种生命的寄托,它代表着祥瑞,代表着正义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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