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七月归去》时,我正斗志饱满地备战数独赛和考试。但此时,坐在他乡旅馆的窗前,回望八月的波折浮沉,太多滋味漫卷心头。
折戟沉沙铁未销
这个月的基调,或许是铩羽––题海战术的专代考试,还是未能通过,cpa迟迟未进入备考状态,考前逃之夭夭。去年专代仅突击4天,一门纯裸考,拿到115分,今年提前一个月备考,紧锣密鼓地刷完两本题集,却只拿到121分。小镇做题家的骄傲,被瞬间击溃。
理应面壁思过,我却迟迟没有“执刑”,7号公布成绩那天,我在赴齐鲁参赛的路上,不得不深藏情绪的低落。但它对我的打击,波及了cpa,经济法囫囵吞枣学完,税法几乎要放弃,真题和题集,更是丝毫没有动笔。总有一个声音在叨扰,提前一个月刷题的小考试,二战都不合格,遑论“全国最难五大考试之首”的临阵磨枪?
我终于明白,法考所谓“一个月突击”的奇迹,并不能盲目沿袭,大四法硕三个月的稳扎稳打,才是“临门一脚”的关键。
即使立地成佛,我也拿得动刀
与之同理的,还有数独赛。我的刷题搭子,年初辞职后在家闭关刷题,历年世锦赛真题、GP等,都一题不落啃完,最终在选拔赛中压线晋级,而立之年圆梦,成为数独国家队员。
另一位队友亦如此,一次试图约刷题,一聊才知,国内外近十年的比赛题,他几乎都做过,甚至二刷三刷了许多遍。于是我俩的约题,因找不到题源而放弃......
而我,这一年名义上“刷完10本书”,大部分却是标准中高级,是我的舒适区。我似乎一直处于“闭关锁国”状态,被国内数独赛的风格限制,思路过于常规,对国外赛题,尤其难度大、方法巧、造型清奇的新老题型,统统一卡住就问,或找尽理由逃避。
去年亚锦赛选拔,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我,打得落花流水,有两题落了提交,很多应该做出的题,被我“狗熊掰棒子”一样,浅尝辄止,成绩掉到倒数。
可那场“史上最惨”的比赛,还是未能激发我的斗志。年初得知世锦赛在国内举办,很多小伙伴都加紧了练习拔高。师父也告诉我,瞄准GP难度,从后往前刷历年题,我却雷声大,雨点小,浅尝一场就逃避,做难题能力一直没有突破,为此没少挨批。
这一期选拔赛,我也几乎没有练习,赛前几日,前所未有地紧张,生怕重蹈亚锦赛选拔覆辙。我有太多“偶像包袱”了,战绩太差,一是颜面上挂不住,二是不甘心被小朋友拍在沙滩,三呢,不想被指指点点,说做难题本领不足,毕竟对于我这种老选手,跟小朋友拼简单题,拼手速,早已落了下风。
结局还算不错,11名,尽管比上一名低了一百多分,但创造了个人最佳排名,也守住了老将与新生代之间的关隘。总结来看,尽管没有练题,但青少年赛后受家长之托,给两个小妹妹上课,以讲解选拔赛题型说明为主,倒逼我去挖掘新规则背后的技巧,打开了思路与深度。
似乎这也反向证明,题海战术,真的不一定有用。但2017年入圈以来,似乎只有第一年,我在坚持刷题,往后就“不到比赛不练题”,甚至“比赛临头也不练题”,而我师父,每天都兢兢业业刷变型题,真正“把难题和简单题练到一个速度”,让我自愧不如。
于是我多次保证,一定坚持练题,尤其是纠结再三,斥巨资报名了世锦赛观摩之后,GP和历年真题,将是我九月奋斗的主阵地。
为了倒逼自己刷GP,我花了点钱,开了个人第二个公众号,“野果的数独岁月”,以写GP难题解析为主。
至此,我的两个爱好,都有了私域阵地,今年的十大“旗子”,在七八月接连倒了三个,发文100篇这一条,我想尽力拯救。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八月,持证半年的我,解锁了数独生涯新体验之副裁判长。
遥想大学时,每次参赛,都会写小作文以留念,后来落笔《萧萧数年》时,它们也成了宝贵的素材与回忆载体。
换一个视角看比赛,也换一个视角看家乡。
感受到一座城对一场比赛的重视,政府出面协调人力物力,各中小学教师组成监考、裁判、志愿者,消防急救公安,全天在赛场外守候。
感受到好客山东的亲切与热情。为每位选手准备风筝纪念品,筹备华丽的开幕式,安排记者拍摄采访,市级融媒直播,就连表演赛的题板,都培训了六位穿小裙子的小姑娘来扶。
感受到组织一场比赛的细节。给每位考务人员编号、定点定位,试题分包责任到人,准备名字印章、计算器,还将判卷和签名用的笔红蓝区分。
感受到一场活动的预案与变数。先后经历了考务人员闹情绪,不配合工作;家长在仲裁室气势汹汹要求看试卷,一味相信娃“做出来了肯定对”,就连某些赛区领队,都来挑衅规则;颁奖台前,家长大闹裁判长,明明自己没有厘清赛制,菜是竞技场上的原罪,不是质疑规则合理性的依据。
而自己负责对接的表演赛,因“水性笔”与“油性笔”的小小差异,没有提前测试,导致两位选手做错却无法擦除修改,还好裁判长紧急救场,提前终止了表演。
沙场秋点兵,赛场无情!
浙江的橙色马甲,“亮瞎”了整个赛场,包揽了个人团体的头部奖项,各年龄段高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连阅卷老师,都对浙江小孩赞不绝口。相比之下,山东数独几乎毫无基础,传统强队北上广,更没有发挥出优势。
我代表“第二故乡”,来到故乡“指导工作”,却这般“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看到江浙沪家长秀战绩,听到他们对着成绩表尾巴,评价当地选手时,内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闭幕后,选手们匆匆离场,回归四方,宛若一场盛大的落幕。我也第一次开始徘徊起自己的数独路。很多人问我,参加比赛有什么用?我说在江浙沪,可以作为中小学升学加分的凭证,可是在其他省市,尤其山东,却毫无用场。他们又问,你大学以后参加,又有什么用?我说不出。无论热爱、情怀,消遣抑或其他,在外界面前,都是苍白无力。
更何况,随着年龄增长,训练量下降,我逐渐被后浪拍在了沙滩上。在比赛中愈发失去竞争力,判卷时常有一种惶恐:他们怎么都比我强?虽不至于影响裁判,但时常意难平。
转眼快到了“带娃参赛”的年纪,该心平气和接受自己的没落,还是夹缝中寻求一丝突破呢?
月亮与六便士
青少赛到选拔赛,仅相隔一星期,我临危受命,给小朋友上课了10小时,深切体会到了1对1提高班的难度。大学时,我给机构上过初级班,即普及课,一个班十几个娃,几乎都是零基础,讲义和练习题很简单,而且是机构提供,我看几眼就能上讲台。
如今,从零开始准备讲义、练习题,反复揣摩讲什么,怎么讲,在网站上验题无数,只为挑出几道适宜的练习题––不能太难或太水,得有质有量,有针对性地帮她们克服弱点。毕竟两个娃都是比赛选手,也算自己的开山弟子,1对1虽课时费不高,却不能辜负家长的信任与托付。
后续两个娃都报名了世界数独赛,年底还有全国赛,秋冬我将“陪跑”备赛,继续给她们上课。还好有搭子和我一起准备讲义,收集好题,他也有一个娃要带。
近期得知,国内顶尖的青少年选手,有前辈无私地提供练习题,帮助备赛。我们成年选手大多已然淡出,或是靠年少时的积累,维系一个不高不低的排名,很多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过“科班训练”。我和搭子,用师父的话说,“难得30岁了还有股冲劲”,也应当强强联合,一手白月光,一手六便士。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很惭愧,七月微信阅读挑战失败后,我再没有读过书,似乎读书只是为了打卡,又似乎生活太过浮躁,被各种deadline鞭打着仓皇向前。倒是去了不少地方,七月沪上会友,齐鲁归乡,八月鸢都执裁,林海出差,还有九月室友婚礼,十月两场数独赛,年底大概率还有比赛......
于是我有机会多次逃离京城,去过小城小镇,亦去过繁华大都,在慢节奏生活里,心灵得以短暂地喘息,在人间烟火中,难免感慨帝都“居大不易”。
落笔这篇文时,我和同事在林海雪原,小小的院落,简单的生活,四望都是层叠峰峦,落日松涛。田园林场的闲适,塑造了当地人的单纯质朴,松弛感满满,可谓“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近期电影《走走停停》《云边有个小卖部》,都在讲述一种“逆行”,从大城市回到家乡,从压抑浮躁回归平淡从容。周末与儿时旧友见面,她向我倾吐了北漂的压力,那是稳定如我,所不敢想也不曾想的境遇。
毕业四年,她换了几份教培行业的工作,每日工作时间超长,被领导pua到失眠抑郁,时刻担忧失业、空窗,却又抽不出一丝属于自己的时间,用来考公考证,谋求筹码。工资虽不低,花销却不小,一年到头为老板碌碌,钱没存下多少。想辞职回家,又苦于就业形势整体不景气,一旦逆行,重回一线城市基本已成奢望。
同龄的她,已然承担着我不敢想象的压力,她也想考公回小城市,但若未能上岸,待业风险她委实无力承担,故迟迟走不出那一步。
成年人的世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时常在京城房价、通勤、子女教育等方面退缩,迟迟不愿考虑成家,每次归家,都贪婪地呼吸着小城市自由的空气,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我常笑称,北漂过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数独赛场,摘金夺银的,全是一二线城市的娃。早在大学参赛时,我就感受到,京城孩子生来有一双“隐形的翅膀”,于是我对北京心心念念,并幸运如愿。
作为小镇做题家,北漂最大的意义,或许是换来下一代更大的舞台,让他们不必活得那么累。
转眼碎碎念念了许多,九月秋凉兮,四野飞霜,万物走向肃杀,我的心情亦随之低落。九月的主线,备考在职研,备战数独赛,开讲数独课,压力与动力共生。
考研与比赛,我多想换来一个双赢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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