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多，夕照的太阳仍然发散着酷热的气息。大街上人来人往，下班的人们乘着电车飞快穿梭着。洒水车拉响古老的单曲循环，在人群中晃悠悠地经过，旁边的人和车都习以为常，熟练地躲避。
大树下站着一群人，大都低头看手机。长途汽车和公交车轮番上场，总有人在手机上抬起头来，仔细辨认之后，再狼狈地向车门冲去。
几个人相互打量，又在目光碰撞的一瞬间飞快转过头。这年头，人与人之间并不好交流，还不如埋头看这方寸大小的智慧屏。
杨洲不时抬头看经过的车牌，又赶快低头看自己手中的屏幕。这是一支小巧的电纸书。因为有“看书免费得”的活动，所以杨洲看得很认真。起初也许是纯为了“白得一件东西”；可他竟然发现，自己爱看书的习惯，虽然早已消失了好几年，可最近居然有复苏的迹象。这意外之喜，令他感到欣慰。经过的车里，不时出现家乡的牌子，可惜他今天要去的不是家，而是远方。
旁边的女子约有三十左右，跨坐在一辆电车上，后座上是个小女孩。女子正和旁边小货车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蚊香还是蝇香？"
"蚊香！"
"我这里蚊香蝇香都没得。"
"那？你车上鼓鼓囊囊都是啥。"
"钞票！"
女子不接茬，撇了撇嘴。老年男子慢悠悠走到车旁，随手一扯货车后面蒙着的蓝格格塑料布，一边摸出一沓"钞票"来。
"看！这不是。"
旁边的几个人都有些忍俊不禁。一个黝黑的年轻人接口道：
"钞票！你去店里买东西试试！"
另一个年轻人也笑：
"非把店老板吓死不可！"
司机不搭话，呵呵笑着，一边上车，一边对女人说：
"下次给你带。蚊香。记得了！"
"蚊香！那种两毛钱的！一摞！"
"嗯呐。蚊香！"
杨洲的视线突然被一辆车吸引，他攥了攥手里的塑料袋，快步走向车门。车门开了，熟悉的牌子靠在仪表盘上。又是一个新的行程。
漫长的人生，都是由这样千篇一律的行程组成的。这一路上，能看到许多人，经历许多事。也许你会笑一笑，可你并不会记得他们，因为那些并没有值得记住的价值。
人类发明了电视剧，以及电影，就是想弄出一些好看的故事情节，丰富这枯燥乏味的生活。可最终，电视剧只是白开水，最多是麻辣烫，电影是爆米花，最多是巧克力。香浓的巧克力，也无法掩盖人类生命的迷茫和双眼的空洞。
人类有文明，个体有意识。文明产生出一些琐事，个体产生出一些感慨。人类的记录和评价，犹如从细胞的角度，去随意解读人类，犹如从人类角度，去随意解读宇宙。不能说完全没道理，更多时候却也免不了南辕北辙，或为千百年后之笑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