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妹书

秋菊吾妹

见字如面

未曾想给你写一封信的，想来，兄妹几十年，确实也未曾与你好好书写于笔墨之间，莫笑愚兄才疏学浅，与你闲叙一番。

回想起来，也是很多年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脑子是蒙的，有喜悦，也有不安。觉得你会争宠，觉得父母不再对我关注。大概，所有的二胎家庭，孩童时期老大的思想都是这样吧。就像你大侄女甜甜，现在敏感，叛逆，其实也是为了让父母多一点关注罢了。

我自问，自己小时候也是个不错的孩子，至少，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吧，品学兼优，打架也第一。你慢慢长大，第一次离开老家，我偷偷流泪，那时候虽然小，却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离别的伤感。以前的交通通信没那么发达，不如现在，想你了还能打个视频通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手机很方便，里面却没有了想要打电话聊天的人了。

还记得你大概是上初中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问是谁，你说我是你妹妹。我问了一句哪个妹妹？这件事，你可能一直记在心里。其实，傻瓜，哥知道是你呀，逗你的。这样，你长大以后还能有个闲谈的乐趣。咱们兄妹之间，也就有了那么一两件能笑谈一生的小事。

我结婚那年，你让我签保证书，保证结了婚以后还会对你好。我笑着把你打发走了。我不轻易许诺的，说出的事就要做到。当初不签，其实就是自己心里清楚，结婚以后，我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有自己的孩子，爱，无法再分给你。成长的滋味，其实也就面临着短暂时期的孤独，相信你在大学期间，或者说是六年前再往前，也深有体会。我顾不上你，你也没有可以说真心话的人。父母和我们，终究是有些话不能说。慢慢的，你也就长大了。想当初，我疼你，就如同疼甜甜一般，因为我很小就知道，我是哥哥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个道理我不懂，但是那个岁数大小的我，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人的一生，遵从本心最重要。

我还记得当初和你开的玩笑话，我说我喜欢8848手机，你说等你长大挣钱了，给我买一个。直到如今，我依然很欣慰，那是我妹妹要送我的手机，正好也是我喜欢的。当然，现在的你也许有能力买，但是我也不会让你买的。毕竟，你已成家，要经营自己的家庭，我当初的小公主，长大了。去年你结婚前，给咱们一家人都买了衣服，那件羽绒服，我一直穿着，你嫂子笑我，你以后是不是就穿这一件了。几年前，你给我买的那双板鞋，说实话，它挤脚呀！我一直穿，直到它彻底坏了。那时候还和你嫂子开玩笑，看吧，没白疼。

你第一次带刘帅去郑州看我们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是不舒服的，如同老父亲一般。觉得自家的女儿要被人拐跑了。后来，你订婚，我和你嫂子是要计划回来的，结果，她病了，孩子也不舒服，成了一个遗憾。你结婚，我背你下楼的时候，说实话，那段路很长，也很短。正如我背你时所言，再背你最后一次吧！毕竟，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确实短暂。这些年，没做好一个哥哥该做的事，我很抱歉。

你结婚那天，我忍了几次泪水。

原谅为兄没有本事，不能像故事里那样给你更好的体面，让你更风风光光。

本来计划，这次回来老家，就不走了，安安静静的一家人生活，奈何，这可能就是命吧！我命中注定就是这样，命格里，六亲缘浅。跟咱姥聊过，我这一生，注定劳碌孤苦。

我这次一走，这辈子咱们兄妹注定相见的也就再见五面，其他时间能不能再见，就看老天了吧！

不用觉得我命苦，我不苦，至少我还活着呀！要是哪天，来参加我的葬礼，不要哭！记得带着馍片，抹上香油，倒上方便面调料哈！那个味道，真的难忘呀！这次离开，是我的选择，给父母和我们这个小家庭之间，彼此都留着各自的安静生活。

净身出户了，也算是不欠，然后再不念，最后不见。此一别，却不知是十年，二十年，还是多少年了。

说是不欠，却也欠父母的，这生命是他们给的，但是生活就是生活，我没法学哪吒，刮骨还父，割肉还母。我还得留着这条苟延残喘的命，把你的两个侄女养大。

我希望，你和刘帅，永远不要经历这个选择，如果有，希望刘帅不要让我失望。

爸妈这边，你以后常回来看看，还是那句话，他们没有我，还有个你，你嫂子没了我，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我结婚的时候，你嫂子她姥姥跟我说的话，结完婚，有事情你们两个商量，别听别人的。你和刘帅，我希望也这样，好好的。

可能是岁数慢慢大了，应该是过了三十以后吧！我老是怀念以前，回想三间大瓦房，回想门前那几颗苹果树，回想我那颗樱桃树。回想那个电视机，回想当初偷钱买零食。还会想起当初你偷吃果冻，我无辜背锅挨揍。回想那小门上的草珠子门帘。做梦总是梦见那个永远关不紧的破门，门后那个破架车。每每做梦，总是遇见。当初爷爷离世，我才梦见新房子，梦里的爷爷还是坐在大门前，和奶奶絮叨个没完。

新房子盖好了，当时也挺期盼，但是第一眼看见，我想哭，觉得当初那个温馨的家没了。那时候虽然穷，确是开心的，幸福的。

说实话，妹子，我想家了，想我们以前那个家了。

可是我们回不去了呀！有些事，真的如那破镜一样，就算粘上，也是满是裂纹。

父亲是无奈的，我理解他的苦衷，他难。母亲是不理智的，她病了，是心里的病，病因在以前。我错了嘛？也错了吧，这个让别人去评判。我选择再次离开，算是对他们都好。

咱奶，有些时候，不用再给她置气。所谓孝，个凭本心，这个事，你自己看，你对她如何，或者以后会对她如何，那是你的事，我不强求，也没资格。我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孝顺的人，跟你谈孝顺，我是真的没资格。

字短，这个家庭，亲情也短。你和刘帅，尽量早点要个孩子，三十以后，生孩子比较危险。第一次以这种方式与你絮叨，话是永远说不完，就到这吧！好好生活！

愿，三冬暖，春不寒。下雨有人撑伞，一生有人陪伴！

珍重，！

                                                      兄

                            甲辰年辛未己卯丑时一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