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的时候，我在犹豫要不要写一篇关于母亲的文字，可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父母的爱如微风细雨般浸润着我童年、少年、青年的每时每刻，使在爱中长大的我，成为和妈妈一样善良、心中有爱的人。）
不愿意叫“母亲”，怕把她叫老了。尽管她已到古稀之年。
愿意叫“妈妈”，感觉自己还是那个在她膝前撒娇的孩子。尽管我已人到中年。
妈妈是一位有着30年教龄的小学老师。个头小小的、瘦瘦的。小时候，我经常摸着妈妈的脸，傻傻地问：“为什么别人的妈妈脸都是圆圆的呢？”直到有一天，当我看到妈妈年轻时的照片才知道，原来妈妈曾经也是有张圆圆脸蛋的小姑娘。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妈妈在一个很偏远的农村学校教书，离父亲的学校比较远，每周回家一次。我和姐姐年纪还小，需要妈妈的照顾，所以她一直把我们带在身边。学校是建在一个山坳里的，周围没有人家。白天的时候热热闹闹，可一到晚上，冷清的很。学校前面有一口深潭，听人说这里淹死过人，清晨和傍晚是断不能靠近的，否则会被“水鬼”拖下水。还有人说一到晚上就能听到女鬼的哭声。有几次，我想印证一下传言的真假，结果，到了晚上头一沾上枕头，就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前段时间，偶尔和妈妈说起以前的事。妈妈感叹，那时的生活真是艰苦！我问她到底有没有听到过女鬼的哭声？她嗔怪的说：“哪里有什么哭声，豺狼在后山整宿整宿的叫倒是真的。”
我能想象妈妈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守护着我们一夜未眠的样子。
到了我和姐姐上学的年纪，我们就留在了父亲身边，妈妈开始了长时间的走读生活。早上天不亮就挎着一篮子脏衣服去学校，晚上再拎着一篮子干净的衣服回来。妈妈是个特别要强的人，尽管家里条件不好，但她总是尽其所能把我们兄妹三个照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我们穿的衣服大多都是妈妈用家里那台老式“凤凰”牌缝纫机缝制的。我喜欢趴在一边，看着她怎么把一块平淡无奇的布料做成一条漂亮的花裙子。还有我们脚上穿的鞋子，也是妈妈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千层底”。她现在经常说眼睛不好都是年轻时拿针太多的缘故。
妈妈十来岁时，外婆就去世了。姥爷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有一年过年，他把“六畜兴旺”的对联贴到了自己卧室的房头上，被来拜年的亲戚讥笑了好一阵子。从那以后，他就下定决心，不管生活多困苦，都要让自己的孩子上学认字，决不能像自己一样是个“睁眼瞎”。妈妈上学之余，还要放牛、拾粪。到了“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妈妈上中学，她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带回去给自己的老父亲吃，才使姥爷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跟着姥爷长大的妈妈，飞针走线自然是不会的，直到和父亲结婚，有了我们后，妈妈才学会做衣服，做鞋子。
小时候，姐姐是长脸，妈妈就给她留了长发，编成两条麻花辫。我是圆脸，妈妈给我剪了童花头。有一年头发上被同学传染了虱子。当时除虱子的方法，是用稀释的敌敌畏洗头。妈妈担心有毒，就一遍一遍用篦子帮我梳，用手清理。费了好几天的功夫，才把我头上的虱子清理干净。
成人后，我嫁到了外地，通讯不发达，妈妈经常给我写信，至今我还保留着厚厚一沓书信，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一个母亲对在外地女儿的牵挂。90年代，电话还是奢侈品，爸妈就安装了电话，就为了能听到我的声音。我生孩子那年，从不烧香拜佛的妈妈，在家烧香祷告，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她稍稍心安。还有一年，我遇到了人生中的一次变故，妈妈知道后心急如焚，不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执意要去看我，结果走到半路，身体就坚持不了了，被我哥哥接了回去。每每想到这里，都让我心酸不已。长这么大，还没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反而让他们时时的牵肠挂肚。
2016年，妈妈生了一场重病，病重期间，我真怕她清醒不过来，认不出我了。我在心里祈祷：如果妈妈清醒了，我一定要好好孝顺她！
老天眷顾，妈妈恢复了健康！
而我呢？又一切如故，整天忙忙碌碌，几乎忽略了父母。倒是妈妈隔三差五的打电话给我，偶尔听到电话里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她都担心的不得了。
有时，我在想：父母生养我有什么用呢？不能在身边尽孝，反而从我出生起就给他们带来许许多多的烦恼。
直到有一天，《王贵与安娜》中的一段话让我找到了答案。
“父母是不需要报答的。当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我生养他们，不是将来我老了，没有尽到孝心而让他们感到愧疚。我是要让他们快乐的。其实他们不欠我什么，他们现在给我的报答，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他们给我带来快乐，他们给了我工作的动力，让我知道生活的意义！人们一代一代都是这样。当然，我们对自己的父母没有报答，但我们把这种爱给了儿女，不同样是报答吗？”
我想，当初父母生我、养我，肯定没想过将来让我如何报答他们。就像现在我对自己孩子一样，他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唉！话虽如此，不过是化解一下我对父母亏欠作的托词罢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