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香港迪士尼乐园,到处是欢乐的人群,无论兴奋也好,疲惫也罢,就算是排队,也一派笑语晏晏。成群结队的熊孩子追跑打闹,释放着无穷的精力。一边的爹妈则恨不得把所有的“欢乐瞬间”统统拍到手里机,保存下“曾经幸福”的证据。然而,就在“梦想世界”的门口,一声极不和谐的“砰!”——听起来像是饮料瓶被狠狠砸到地上的声音,仿佛撕开了某些人强颜欢笑的面具。随着孩子的哭声,大人的低吼,眼看一幕“家庭大战”要拉开帷幕。
游人们瞬间的失神,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个背黑色双肩包的男人大步流星地撤出“战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人群里。说“战场”其实夸张了,因为并没有“敌人”,有的只是一个在哄孩子的女人而已。地上撒着饮料,瓶子还在那撞击的余威下轻轻晃动。孩子指着饮料大哭,看起来并未注意到爸爸的离开。而女人,一边哄哭了的孩子,一边掏出大沓纸巾吸地上的饮料。这应该是一个沉着而有素质的妈妈吧,也算个文明游客。很快,饮料瓶进了垃圾筒,孩子吃上了新买的冰激凌。一切又恢复了原状,感觉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除了这园子里少了个不开心的爸爸。
据有经验的人说,两夫妻出门,一定要拿着各自的钱包、钥匙,不然万一不欢而散,是极麻烦的。而不欢而散的机率,比想象中要大。看来这对夫妻就很有经验,即使分道扬镳也可自行其事。外表平静的女人,此时内心不平静地想:“男人果然心里只有自己,不过埋怨了他几句,竟然就走了,全不顾我和孩子的感受。”想想以前两人二十几岁时,也曾经专挑风景名胜吵架,只不过那时,走掉的是女人。有人说,留住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给她一个孩子。果然,有了孩子,女人便全没了洒脱,没了计较,也不太在意自己的喜怒哀乐。“难道你也是孩子?还要哄吗?就算不高兴也不能忍忍吗?难道为了孩子也做不到?”女人忿忿地想着,在孩子心满意足地吃着冰激凌的空档。
此时的男人正站在靠近门口的吸烟区抽烟,一口烟下去,气顺了不少,有点后悔刚才太冲动。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女人无非是叨叨自己动作慢了,没赶上前一场演出。但心里就是有团火,蹭蹭地往上窜,怎么也压不住。游乐园是释放玩心的地方,实在不适合释放怒气。“不知这件事将来会被女人再叨叨多少年”男人苦笑。但现在已经出来了,总不好回去——摔碎的“面具”是捡不起来的。男人非常了解女人,她不会意气用事,不会拿孩子撒气,甚至不会在意他不在——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还记得在很多年前,有一天女人痛心疾首地对他说,“以后我再不会对你那么好了,再也不会爱你超过我自己”。现在想想都觉得矫情,那时候男人真的不懂女人。现在想来,或许这种“不在意”,就是“不好”的一种表现吧。
算算时间还来得及,要不进城把那个心仪已久的镜头买了吧,男人为自己找到了离开的理由。“不然独自回到宾馆也是郁闷,为什么我最近老是看谁都不顺眼呢?”男人心烦地想。“一休假公司就找事儿,本来已经安排好了工作,也是副手太不给力,偏偏关键时刻掉链子。那份报告已经写了两个礼拜,交上来一看,全然不能用,难道真要我手把手地教?他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意图呢?思路根本跟不上,要是当初换个人就好了”这样的念头最近在男人心里每天差不多都要转好几次,作为部门总经理,底下那一群小喽啰,怎么看怎么不让人省心,尤其是去年提上来的一个副手,家里老人生病了,三天两头请假,还不能说什么。自己每天都跟救火队似的,这工作干得真是窝囊。
男人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奔四的年纪混到中高管理层,手下有二十几个“兵”,但照他的话说“没一个机灵、好用的”。去年业绩完成就不好,全集团排第三,被老总点名批评好几回了。男人是个要强的,觉得脸上挂不住,每天上班都抓着底下人各种开会、“敲打”,但局面并没有改善。这次休假,本来就没心情,但让女人自己带孩子出来也不合适,勉为其难吧。“女人只想她自己,拿孩子说事,根本不了解我的处境,我能出来一趟多不容易,还要叨叨我。”男人腹诽着。
直到进了商店,男人的心情才变好些。毕竟任何问题都可以用“消费”来解决,如果一次不行,那就两次。而在消费方面,男人并不是瞎花钱的人。比如衣服、手表那些奢侈品,自从有了几件后基本就停手了。捣鼓了几年车子,现在也差不多了。最近迷上摄影,镜头还没“配齐”,所以今天下午正好入手。“逛迪士尼有女人陪孩子就行了,根本也不需要两个人,等明天给她们拍几张好照片不就行了?”男人自我安慰着,心情瞬间大好。
买镜头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这是个定焦镜头,最适合拍人像。下周去厦门开会,正好可以带着。听说浙江公司的张总也去,那可是集团有名的美女,露一手摄影技术,震震她。想到“张美女”的时候,男人嘴角露出笑意,“她前天还打电话来问今年的工作计划,特意透露了总部的小道消息给我,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男人其实知道,他这么“意淫”其实特别没意思,十年前就认识“张美女”了,当时没有下手,现在“张美女”也是孩妈一枚,想什么都晚了。然而,想——是不犯法的,就算想到“私奔”,想到“上床”,想到美女投怀送抱,也没有人知道。生活本就无聊,哪有那么多“值得想”的事。
回宾馆的路上,买新镜头的兴奋渐渐消退,心上有点儿惴惴不安。“女人肯定还是会生气的,一会儿怎么哄哄?”这方面男人一直不太擅长。他总是觉得女人在气头上,就不要惹她们,没准过阵子就好了。至于“过阵子”是多久,那要看女人自己了,男人怎么会知道。其实除了自己老婆,男人也没哄过别的女人,因为公司里爱慕自己的女下属是不需要哄的。她们并没有多么漂亮或出色,但偶尔的电光火石,足以装点空虚、无聊的办公室生活。“这个时间女人应该已经回到酒店了吧?不知道她们晚上吃的什么?哼,也不打电话问问我,女人现在心里真是没有我了”男人不禁开始有了点点惆怅。记得刚认识的时候,经常下班还要赶同一趟公交车。一个在前边的站上车,打电话给另一个,说好车号,免得上错车。简直是分分钟都要在一起的节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饭也不在一起吃了。男人忙,女人也没闲着,顾工作、顾孩子、顾自己,就是不顾他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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