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昨日走了,但想起她来,却不曾有半分的害怕,她慈眉善目,为人很和善,大方舍得,喜欢乐善好施。
二奶奶还善推拿,小孩吃到东西被噎住,只要她推拿推拿就好了。甚至她还能准确判断食物种类,是牛肉还是玉米粒。在我们村她是有名的推拿师。
但她保留了农村人的善良和朴实,她的推拿都是免费的,她的家里常常有人抱孩子来推拿,她笑呵呵的接待每一个人,家长里短的跟人聊天,人缘特好。
农村人都很朴实,见她不要钱,上门时喜欢给她带点吃的:饼干、罐头、水果……
但她不贪心,只象征地收下一点点,其他她认为多的硬是要还给别人,你跟她抢,往往拗不过她,她总有让你想不到的办法还给你。她有一股执着的韧劲,认定不多要的东西谁也别想给她。
母亲说,二奶奶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要别人的东西不好,老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少,但时间长了,大家懂她的性格,也就只管接受不必付出了。
我母亲跟她是邻居,所以常常跟她一起聊天,她经常喜欢把家里好吃的拿出来跟别人分享,种类很多。
但哪一天你要给她点东西,还不到她门口就被她推搡着出来。
她属于付出型人格。
二奶奶饮食很奇怪,喜欢吃特清淡的东西,也喜欢吃方便面。绿叶蔬菜她是基本不吃的,但地里却每年都种,长势很好。
每一次她拿菜回来,她都喜欢给到我家三两棵。
自从二公公去世后,她和我父母一样,吃起了纯素食。每月初一或十五,就油烟不沾了。十几年如此,可见是虔诚了。
二奶奶是个勤快的人,二公公去世后剩下了一些钱,加上养老金,地租,二奶奶一个人的生活过得很滋润,从来不缺吃穿。但她仍然很喜欢劳动。
一大早,天才刚刚亮,她就背个篮子出去了。
两三小时后背上一摞草或者一篮子猪草就回来了。天天如此,常年累月。
妈妈说,她哪是找了喂自己家的,大多数是给隔壁儿子家找的。勤快善良的人就是闲不住,所以常常要为别人做点好事。
下午的日子农村的老人大多用来烤太阳。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家长里短的议论起来了。
每逢回家,我也喜欢加入这样的阵营,觉得亲切,热闹。
二奶奶家院子很大,周围堆着一堆柴火,房门开着,有太阳的日子把院子照得滚烫。
二奶奶拿出一簸箕包谷花,在太阳下时不时搅动,包谷花晒得酥脆。
一群人围在四周,就这样你一把我一把的抓着包谷花放在嘴里,一咬,酥酥脆脆,微甜的味道沁人心脾。
二奶奶家的包谷花喜欢放糖,小的时候,为了健康,我家的包谷花几乎不放糖,即使放,也是微微一点。二奶奶不觉得放糖精有碍健康,她家的包谷花都是甜甜的。
二奶奶家常年四季有这个东西,几乎是为了招待来她家玩的人的。
去年寒假,我们回老家去,专门去了老房子一趟,又看见二奶奶搅动的包谷花了。
我去院子里看她。快七十八岁的她没有带牙套,牙齿瘪了下去,皱纹也多了几圈,偶有咳嗽,但精神仍很饱满,吐字清晰,意识不乱。
走的时候,我从包里掏出二百块钱给她,让她买点东西,她怎么也不要,说钱她有的,几次推搡,还是没有拗过她,她悄悄塞在我儿子坐的小车里了。
去新房子的路上,二奶奶给我电话,说钱在小车里。
我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只跟她说保重,如前面所说,她这个人,天生乐善好施。你的,她永远不舍得要。
可是,如今她走了,老家的院子里再也不会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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