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文学毕业论文,笔者考虑以最先展现出转变特质的《誓鸟》为其两个阶段的分界线,将《葵花走失在1890》《毁》《黑猫不睡》《霓路》《红鞋》《樱桃之远》《十爱》《水仙已乘鲤鱼去》等表现出较强青春文学特点的小说划为第一阶段,而将《誓鸟》《湖》《家》《沼泽》《茧》《动物形状的烟火》《嫁衣》《大乔小乔》等体现转变意识的作品划为第二阶段。
第一章张悦然小说叙事主题的转变
第一节成长主题的延续和突破
如同大多数“80 后”作家一样,张悦然早期也是凭借着带有明显青春文学特质的作品引起了文坛的关注,也是这些作品使她积累了大量的人气,继而成为“80后”作家的领军人物。在早期的作品中,张悦然致力于描写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的内心情感动荡,表达了新一代青少年在时代的飞速发展、家庭关系的不安定、青春期内心的茫然不安等因素的相互挤压下而产生的复杂细腻的生命体悟。张悦然关注自己这一代人独特的成长历程中的内心体验,并将这种复杂的内心情感通过个性十足的文学语言表达了出来。这种情感包括自身的孤独、对未来的迷茫、向往爱情又害怕伤害、与上一代的隔阂、渴求爱与关怀等。“有限的生活空间让80 后更多地关注自身,继而渴望与自己的心灵交流,久而久之便产生了一种依恋,也导致其自怜自恋。”她笔下的主人公多与她自身成长于同一个大时代背景下,这些人物和故事都隐含着张悦然自己的性格特点和人生经历。“在一些时候,张悦然自己会试图解释她小说中某些情绪产生的原因,她很喜欢强调的一个事实是,她小说中的主人公大都是出生在 1980 年代的年轻人,从这个意义上讲,她小说中的人物都带有她自己的某些影子,只是有的深有的浅。”这些年轻人普遍表现出与同龄人迥异的行为,可以说他们是这一代人成长中矛盾的集合体。
比如《小染》中的主人公,她的父亲是一个有些神经质的暴戾画家,母亲因此离开,这造就了她孤僻古怪的性格。她最大的爱好是买水仙然后用花剪弄死它们,最终她杀死了父亲,还将鲜血抹在嘴唇上;《黑猫不睡》中“我”的父亲暴戾,母亲一味顺从,“我”最爱的黑猫因叫声惹怒父亲而被打成残疾,“我”的男友晨木带走黑猫,却因怀疑黑猫不祥将怀孕的猫丢弃,最终黑猫的尸体在我曾带它看夕阳的秋千旁被发现。实则这个故事中的黑猫正是“我”情感的投射;而《樱桃之远》中的杜宛宛,因与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段小沐感受相通,又因自己的父亲疼惜段小沐而心生不忿,设计将小沐从秋千上推下造成她腿部残疾;《昼若夜房间》中的莫夕,有一个暴君般的父亲,母亲懦弱忍让,离婚后患上肺癌跳楼自杀。
.........................
第二节对历史想象和时代记忆的转向
除了成长主题的延续和突破之外,张悦然在叙事主题上的另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对历史想象和时代记忆的转向。马明高在《“80 后”小说创作的新特征与局限性》中提出过“80 后”写作存在的一个极大的问题,那就是尽管他们有专业的训练和强烈的文学经典意识,但确实无历史感。的确,对于大多数“80 后”而言,他们所成长和生活的现实社会的瞬息万变要求他们具有极高的敏感性和洞察力,要充分把握和表达自己这一代人的生存体验对他们来讲就已极具挑战性。因此,在“80 后”作家中意识到这一点并尝试打破“无历史感”标签的人并不算多。比如霍艳的《无人之境》《失败者之歌》《李约翰》所构成的“大叔三部曲”,就是“80 后”一代对父辈的讲述,都以中年男人为故事主角。而近年来努力从青春文学向纯文学靠拢的张悦然也在不断试图跳出“自我”的小圈子,在《动物形状的烟火》、《湖》等短篇小说都以中年男人为主要塑造对象。但相对于描写父辈的生活状态,张悦然还展现了更具意义的探索。在 2006 年的《誓鸟》中她就充分展开了历史想象,尝试书写南洋华人历史题材,而在《茧》和《大乔小乔》中她又转向了对时代记忆的挖掘,试图建立上一代人与这一代人的精神联结。
《誓鸟》在张悦然的转变之路上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从这部作品开始,张悦然开启了对历史想象的转向。在《誓鸟》之前,张悦然在青春小说领域已有多年经验,青春主题在她的笔下以哀伤、甜蜜、魔幻、残酷等种种方式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呈现。其产量之大,人气之高都足以佐证她在青春文学上大放异彩的事实。但青春主题的单一、创作的模式化倾向也在她的写作历程中逐渐暴露无遗。孔令环曾评论说“张悦然小说创作存在着大量的自我重复现象,从主题、人物到故事情节都不例外,反映出张悦然创作的几个突出问题:一、生存经验缺乏。二、心理存在偏执倾向。三、受市场与文坛的双重影响。”
.......................
第二章张悦然小说人物形象及相互关系的“变”与“不变”
第一节女性主人公形象的转变
张悦然小说在人物设置上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在这些年的创作过程中,其小说主人公均为女性。虽然以描写女性主人公来构建小说灵魂是张悦然在两个写作阶段一脉相承的方式,但其笔下主人公形象却有着很大的转变,非常值得加以探讨。这种转变不仅显示了张悦然写作经验的日趋成熟,驾驭人物形象的能力日益提升,更展现出她转向纯文学写作的决心和初步的实绩。
在青春文学写作阶段,张悦然笔下的女性主人公都有着几乎同样的面貌:她们多为十几岁的少女,父母失和,在不和睦甚至残酷的家庭氛围中成长。相比同龄人她们在情感上尤为敏感细腻,充满对爱情的向往却也极易受到伤害,青春期的种种情绪和矛盾都在她们身上得到了激化。她们不似日常生活中阳光开朗的青春少女,阴郁和扭曲成了她们一致的标签。这些少女的形象之所以可以被统一概括,正是因为她们太过相似,明显存在着符号化的倾向。在张悦然写作的前期,她笔下的女性主人公虽然都有着不同的名字和身份,但读者很难深刻得记住其中一个。她们都是张悦然传达青春情感的一个载体,她们和一个有血有肉的经典文学人物差距悬殊。
《小染》是张悦然早期比较有名的一篇小说,其中的女主人公小染就代表了张悦然早期小说中典型的青春少女形象。小染就生活在一个父母关系失和的家庭中,她的父亲是一个脾气暴躁的画家,她的母亲在一次与父亲的争吵后选择离开。在此之后,小染独自一人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下。她性格扭曲,喜欢买来水仙花然后用花剪弄死它们,着迷地看着水仙根茎流出的汁液。她渴望得到异性同龄人的关注,也渴望变得有吸引力,这一切青春期少女普遍带有的情感却在小染扭曲的人格下形成了异化,原本美好的期待在她身上却以残忍而极端的方式得到显现。在小说的最后,小染终于用花剪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还将鲜血涂抹在嘴唇上;《黑猫不睡》中的主人公也有着与小染极为相似的成长背景。“我”的父亲暴戾,母亲则极为温顺,逆来顺受。“我”有一只心爱的名为墨墨的黑猫,黑猫的叫声引得父亲发怒,父亲将黑猫打成残疾。
.......................
第二节模式化的家庭谱系
一、暴戾或缺席的父亲形象
在张悦然前后期作品的比较阅读中,我们能够体会其女性主人公形象在内涵和外延上的深切转变,但同时我们也不难发现她的作品中带着明显的模式化倾向,尤其体现在模式化的家庭谱系上。中国文学史上有众多经典的父亲形象,比如朱自清的《背影》用若有似无的笔调写出了深沉的父爱,多年来为人所传颂。中年作家们笔下的老父亲,或勤劳朴素,或清逸潇洒,带点农民的愚昧也好,带些文人的矜傲也好,多是有着父爱光辉的。而张悦然虽然出生于物质丰裕的平和年代,且成长于一个真正的书香门第,她和父母的关系也很好:“我的家庭是比较西化的,我有特别好的父母,我在每一本书里面都提起他们。”但她笔下的父亲形象却颇为负面。他们或暴戾成性,虐打妻子和孩子,或因各种情感纠纷远走,逃避父亲的责任,彻底缺席下一代的成长岁月。这种形象的建立与作家自身的现实家庭关系是背道而驰的,也正是缺乏现实依据的一种表现。在表现效果上这类父亲形象确实便于形成小说代际关系上的矛盾冲突,为主人公异于同龄人的敏感甚至扭曲的性格增加了一些背景上的合理性,但一旦脱离青春文学的语境就暴露出作家在形象塑造上的短板。
《黑猫不睡》里的父亲是极为典型的暴戾型父亲形象,除了看似与生俱来的暴躁性格,小说中找不到对于这个父亲性格的更为全面的描写。张悦然所需要的是一个彻底的恶魔形象,他对于至亲的妻子和孩子似乎没有一丝怜爱,她们所有的行为都只会招致他的厌恶和暴力对待。《小染》中的父亲形象也属于这一种类型。画家的身份并没有为这个父亲镀上艺术的魅力光环,他虽然没有虐打妻儿,但时常与妻子争吵,并在一种变态欲望的驱使下让女儿做他的模特。他给予女儿的并非温情的关爱,而是猥亵与控制。小染父亲的这种扭曲形象为小染的异常行为做出了合理的解释。这个喜欢用花剪残忍地弄死水仙花的女孩让人觉得情有可原,以至于小说结尾处女孩将匕首捅进父亲的身体,将鲜血涂抹在嘴唇上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残忍图景,这副图景暗含着凄美色彩和合理性。《
......................
第三章张悦然小说叙事方式的转变…………………26
第一节叙事立场的转变…………………26
一、从幻想到写实…………………26
二、从感伤自怜到客观理性………………28
第四章张悦然小说的变化与80后文学的发展…………………36
第一节80后偶像派作家的不同写作路向………………36
第二节张悦然小说的变化对于80后文学的发展意义………40
第四章张悦然小说的变化与80后文学的发展
第一节80后偶像派作家的不同写作路向
本文之所以选择将张悦然小说创作的变化与“80 后”文学的发展相联系,正是因为张悦然虽然以“偶像派作家”的身份起步,但从一开始在文坛获得的认可度就高于同时期的青春文学作家,被看做是这批作家中的领军人物。近年来她向纯文学靠拢的努力显而易见,而本文试图窥见这种倾向是否具有代表性和借鉴性。房伟在《永远的青春永远的梦——从张悦然小说看中国 80 后文学创作之路向》中对张悦然的定位做了解释,他提出张悦然在取得市场成功的同时也是主流文坛较认可的“80 后”作家,这种两面性使她成为了与她出身相似的一批“80 后”在艺术性方面的代表,她显现了“80 后”与“市场”和“文坛”的关系。因此,以张悦然小说的流变为切入点来阐释“80 后”文学发展的路向不失为一个值得探索的视角。而“80 后”作家在崛起之时就有一批较为有影响力的领军人物,除了张悦然之外,还有韩寒、郭敬明等人,而距离这些作家进入文坛也已经过了二十年左右,当年那些贩卖青春忧伤的“80 后”作家也都步入了人生的新阶段,而那些还活跃在文坛的作家在创作道路上也已形成了初步的分层。当初与张悦然并称“偶像派”的郭敬明和韩寒如今也有了不同的发展,而这三位起点相似、知名度相当的“80 后”作家正好走向了三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他们各自的发展方向也正是整个“80 后”偶像作家群体日渐形成分层的缩影。
......................
结语
凭借《陶之陨》获得第三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以来,张悦然以作家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已将近二十年。在其写作的早期阶段,她以细腻的感悟和忧伤的笔触描写着青春少女的内心感受,为“80 后”作家群体增添了一抹鲜明的色彩,引起了市场和文坛的双重关注。值得欣喜的是,在名利双收之后她依然笔耕不辍,自 2006 年发表长篇小说《誓鸟》以来,张悦然通过接连推出的小说作品展现出了逐渐向纯文学道路靠拢的意识。
参考文献(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