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她会这样离开,她经受了一中午的羞辱谩骂,这只是二十几年来很普通的一次,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刚出生时,并不知道自己的家又破又小,更不知道父母都把翻身的希望寄托在她自己身上,从出生到学会飞翔,并没有太长时间,而真正自由自在的飞翔的时候还是离开这里的那五年。曾经的二十年里,她一直在努力学习飞翔,尽力飞的又高又稳,贫瘠的家庭没有给她太多学习上的支持,反而是严厉的母亲的侮辱和谩骂一直陪伴她成长,她的父母都是勉强飞翔的雀鸟,一直希望她以后可以作为一只能在他们到达不了的高度翱翔的雄鹰,她起初并不懂,只是觉得为什么她在已经优秀于同等条件的其他雀鸟之后还要遭到母亲的谩骂甚至毒打,离开的五年她才明白,是因为她见到了真正的雄鹰,原来雄鹰从出生开始就是雄鹰,无论雀鸟怎么努力,终归只是雀鸟罢了。离开的五年里,没有母亲拴在她脖子上的绳子,她轻松许多,她自由,她快乐,她得到了二十年里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有尊严的日子,她就想这样一飞冲天,就想这样再也不回去那个衰败又落后的破小的鸟巢,事与愿违,大山外面的日子并不好过,母亲许诺她只要她回来一定会给她安排好,于是,她回来了,又一次被母亲套住了脖子,又一次被锁在这个贫瘠迂腐的地方,然而她并没有得到母亲许诺过的,她知道她的母亲千方百计只是为了把她骗回来。日日的谩骂和侮辱把她的尊严踏得粉碎,她像母亲的附属品,用来挣面子的物件。在其他的雀鸟眼里,她是由于她母亲的优秀才能教导出来的飞出大山的好孩子,但是在她母亲眼里,她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王八犊子”、“畜生”。她的母亲既需要她时时在身边争面子,又对她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只因为她还想飞出大山。每日的谩骂和羞辱几乎将她们之间的亲情消磨殆尽,她知道,脖子上的绳子是栓不住她的,真正会拴住她的只是与母亲之间仅剩的一丝血缘亲情。如今,她经受了一中午的谩骂与侮辱,最后得到了一句“就算你在外面筑巢我也会去你的巢里搅得天翻地覆”,她的心里“嘭”的一声,最后那一丝,也断了,她知道,她从此再也没有亲情与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依然还在喋喋不休的从她尖厉的嘴里迸发出咒骂的词语的女人维系了。
她努力的飞起来,脖子上的绳子越来越紧,她一点也不觉得疼,只想赶快挣脱,她放弃了用她锐利灵巧的嘴咬断它,她只想逃离那些隆隆在耳的咒骂,她用力的冲,一次,两次,她感到脖子上异常疼痛,甚至要喘不过气,心跳加速,剧烈的“嘭嘭”声好像从她的脑子里传出来,她没有停止,心跳越来越快,呼吸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一下比一下更用力的向外冲,终于,她冲出去了,她用力拍打着翅膀,她看见自己的翅膀在扇动,看见自己的羽毛有点脏了,看见自己的爪子下面厚厚的肉垫,看见自己飞出巢穴却直挺挺坠落下去,掉进深渊……
她的头重重的落在地上,飞快的闭上了眼睛,因为她瞥见母亲惊恐的跑过来的身影。她想逃离的地方,终究是逃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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