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睡着了

姥姥睡着了。

今晚的天空繁星似点点，半月如满弓。我愿意相信那些都是望向红尘的眼睛，天地之远却目光所及。

姥姥的儿子和二女儿没有来送她最后一程，这是我无法理解的人间伦理和人之常情。我们这种低到尘埃里的家庭，能掀起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真的做到了老死不相往来。这是我40年来第一次质疑家庭的风气，甚至有一些家丑不可外扬的怯懦。

二女儿就是我妈。

之前我尽最大努力跟我妈维持着血缘关系，母女关系，但从我单方面来看，维持得非常表面，双方的情绪都在积累，靠着时间和距离消化。但今天，我才明白，原来我妈口中的“我这个人从来不记仇，说过就忘记了”是多么此地无银，虽然我之前就知道，她是相当记仇且生性多疑的，但今天，真的实锤了。

特别心寒。

同样是母女，她是如何做到的？

不仅如此，她还不吝言辞地数落一直将姥姥送到最后的三女儿，认为人家这也没做对那也没做对，可是，一个连面都不露的人，你是有何资格有何姿态来数落从除夕就守在病房前的姐妹？

特别心寒。

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母亲？

三观尽毁。

所以，今天因为一个插曲，我妈又任性了，跟我玩起了关机，不在家的游戏。她微信让我“你好好想想”，我气急败坏，你妈妈今天走了，你面都不露，到最后来跟我发飙，我可不接，我直接回复“你回来呀，你跑什么呀？回来当面骂呀！”她还是没回来。

我不想等她回来，太无聊太无趣了，我彻底地不想去尊重她，甚至觉得有这样的母亲真是悲哀，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只要进到她的小区，我就感觉压力重重，看见她的窗户，我就想逃离。但今天，这种感觉变成了恶心，听到她的声音就让人绝望。

之前没有这样恶毒的语言来表达，是因为我认为母女始终是一条心的，但今天，让我彻底看清楚，她认为的母女是可以老死不相往来的，太恐怖了，太可恶了，她真的做到了，我再跟她相处，就仿若在受凌迟之刑，做不到坦诚相见，惺惺相惜，甚至就算这次破冰了，在我这里也永远无法“释前嫌”了。

记得之前也有一次这样的任性，等我回去求和的时候，我妈说了一句“你还聪明，晓得回来，我正在想怎么收拾你”，当时这句话，也种进了我的心里，当时没有现在的决绝，当时只是想她一个人可怜，得过且过，但今天，且过不了了。

事态将如何发展我也不知道，每次与她任性了以后都觉得心理负担挺重，但今天，不一样了，可能这就是关系的“崩塌”吧。我不会想怎么去挽回局面，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们是母女。

姥姥，一路走好，我会一直想着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