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说说我姨妈,说是姨妈,其实与我并没有血缘关系,她是我六姨好朋友家的亲戚,因为六姨和好朋友亲如姐妹,所以我们便“姨妈姨妈”的叫。
从前听家里人说姨妈的故事,只知道她16岁嫁给了一个国民党军官,2016年去台湾交换,得到了姨妈贴心的照料,对于姨妈我便了解得更多了。
她比我妈小两岁,但看起来年轻很多,姨妈很爱打扮,爱穿粉红和蓝色的裙子,爱带钻的凉鞋。姨妈眼睛画了眼线还是很小,像睁不开一样,但是皮肤白皙,身材匀称,很爱笑。
我刚去台湾的第一个星期,她因为有事,就叫朋友带我去高美湿地捉螃蟹去鹿港吃海鲜。
后来她提着水果来我宿舍楼下,那时台湾因为台风影响收成,所以蔬菜水果都很贵,我一直舍不得买。
带我去吃饭时一直说一定要吃最好的日料店,点了很多生鱼片和蔬菜,她话不多,席间她说:“刚来我不敢吃,后来什么都吃了,什么都不怕了。” 这句话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后来,某个周五,我们临时起意就骑着机车转高铁去她台北的家,她家的小楼有三层,装修都很简单,一进去的第一层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大大的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个穿军装的男人,长得很端正,算是俊朗的级别了,这应该就是姨夫了。
听说姨夫有过老婆,后来因为生不了孩子,姨夫回大陆时就寻找合适的媳妇,当时和姨妈一个村的某个漂亮女人就来台湾了,可是不久后又被赶了回来,据说是因为这女人好吃懒做爱打麻将被嫌弃了,而后才有了姨妈的机会。
姨妈当时才16岁,比姨夫小很多,为了逃离穷苦的环境就硬着头皮去了,她从没出过大山,不会普通话,可是她很勤劳很勇敢。
我至今也不知道姨妈在台湾是做什么工作,好像有很多份工作,平时在百货公司,也介绍人做保姆家政,还有上门美容。
姨妈挺忙的,但是还是时常来看我,连蚊帐都为我准备好,还觉得我在学校的住宿环境不好,想让我住在她台中租的房子里。
去她家的时候,我见到了姨妈的儿子,姨夫的前一个老婆一直对姨妈的儿子很好,视如己出,他叫念祖,听到名字我就能理解姨妈这些年来的思乡之情了,喜欢辣椒的她在一个没有辣椒的地方几十年,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呢?
可是姨妈在那里也没有那么孤单,她们组成了一个“大陆姐妹团”,大多数成员都是地域相近的人,因为语言沟通无障碍,饮食习惯相近,就变成了异乡的姐妹和亲人。她们感情都很好,谁回一次大陆,就会给所有姐妹们带特产,带家乡的味道。
姨妈姐妹团里有两个阿姨,一个阿姨的儿子已经国中了,在她家睡时她告诉我,儿子成绩不好她很担心,我问她想回来大陆吗?她说原来特别想,现在不想了,适应不了大陆的吵闹和低素质,她打趣着说:“在大陆你踩到别人要连忙说对不起,在台湾对方会连忙说没关系。” 这个阿姨给我最深的印象是,某天早上她让我喝了一罐非常难喝,非常贵,但她说对女人很好的不知名液体。
姨妈还有一个朋友,姑且叫她胖姐,她性格很直爽,口才也极棒,而且普通话广东话都很溜,是一个在台中有三套房的富婆,她和老公离婚了,有一个胖胖的女儿和一个小儿子,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开着她的越野车到处玩,骑着两万块的自行车去遛弯,她和大多数台湾人一样,喜欢户外运动,喜欢休闲装。
一个人有多少幸福,背后就付出了多少辛苦,胖姐前几年得了脑癌,好在福大命大保住了一条命。她十几岁因为太穷离开老家去广东打工,遇到了一个台湾男人就来到了台湾,可是这男人并没有什么钱,胖姐说在台湾的第一套房是租的通间,连厕所也没有,后来她什么工作都做,只要能赚钱她不怕苦也不怕累,几年后攒下了一些钱,她开始投资地皮,成为了台湾最早一批炒不动产的人,就这样,她成为了一个包租婆。
胖姐会经常免费带交换生到处玩,特别是遇到她的老乡时,她就更激动了,她总是乐呵呵地笑,像不曾经历过任何苦痛似的,只有说起当年通关被层层审查拷问的事儿,她才显得有点生气。
我也不知道姨妈的事儿说全了没有,总而言之,她们是群很可爱很勤劳很勇敢的人。
现在,姨妈现在攒钱老家主城买了一栋楼,她老了还是想落叶归根,她也希望表弟来大陆发展,可是表弟却谈了一个比自己大的台湾女朋友,姨妈对此感到很糟心。
不过姨妈可不是那种会糟心很久的人,最近看朋友圈,她又和姐妹团们去新加坡、日本旅行去了,看着如今照片里开心的她,谁又会知道当年那个16岁少女的心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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