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姨扎好最后一把艾蒲时，弯弯的月牙儿已经挂在山头了。
一把把艾蒲小山样堆在她身边，清新的香味弥漫在她周围。翠姨喜欢这味道，她灵巧结实的手被艾蒲染得发黑，头发和衣服，都散发着艾蒲的气息，仿佛她也成了艾蒲一般。她把扎好的艾蒲移到院子边的草地上,又端来一盆清水,轻轻洒在上面。似乎是回报她，洒过水的艾蒲，香味更浓郁了。她吸吸鼻子，眯起了眼，那好闻的味道不光润泽了她的身，也浸润了她的心。
院子中间的水泥地上晾晒着散开的艾草。“家有三年艾，郎中不用来”，干艾草用处多，翠姨喜欢用来做枕芯，睡觉格外踏实。“够做两个了。”她寻思着，一边翻动艾草。
门前有摩托车停下了。翠姨直起了身，她知道是丈夫回来了。
“你全绑完了？我还说早点儿赶回来给你帮忙哩。”男人把车停在那堆扎好的艾蒲前，去压水井前打水洗脸。
“没多少活，我一个人可以。你先歇会儿，这就吃饭。”翠姨柔声答道。目光在男人身上住了住，转身进了正房边的厨房。
不多时，门前支起的小桌上摆好了饭菜。夫妻俩相对而坐，就着淡淡的月色，就着麦香的山风，吃起了晚饭。
“给刚娃他妈家的东西，你今天送去咋说？你亲家母没留你吃饭？”翠姨慢慢喝着粥，笑着揶揄丈夫。
男人大笑：“咋可能呀？热情得了不得！我推了又推——谁家的饭，都没你做的吃着香！”说着，男人咬了一大口煎饼，用力嚼着，故意大声吧唧几下嘴巴。翠姨抿嘴一笑，夹起一筷头炒鸡蛋，放在男人碗里。
“喜欢得很，说你想得周到，鸡都给汤好了送来。大蒜一个顶一个，鸡蛋也是圆滚滚的，看着就惹人爱。”男人很是自豪，接着说道：“东西当然好，那都是你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他们城里人，稀罕这些东西哩。”
夫妻俩说着些家务事，不知不觉，山风渐凉。一片蛙声中，厨房的灯灭了，正房的灯亮了一阵，也灭了。只有那艾蒲的香味，还在院子里弥漫着。
山村的早晨宁静又清爽。太阳在山头露出笑脸时，翠姨已经包了一篮子粽子了。各色丝线缠绕的粽子，散发着棕叶和糯米的清香。屋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接着就是小外孙稚嫩的喊声：“外婆——”翠姨忙起身，笑呵呵地迎了出去：“哟，宝宝又长高了。”说着，一把抱起了扑进怀里的外孙。
女婿刚娃叫声“妈”，拎着礼物进了堂屋，女儿小艾从母亲怀里抱过孩子：“我爸呢？今天工地上没放假么？”
“放了，卖艾蒲去了。快回来了。”翠姨满心欢喜地笑着，招呼女儿女婿去厨房吃大蒜和鸡蛋。
艾草煮过的大蒜绿莹莹的，软软的，没了辣味，小艾一边吃，一边喂孩子。鸡蛋颜色更好看，青绿的蛋壳像玉石般，上面还绘着彩色的图案，苹果、草莓、艾草、鲤鱼……孩子很喜欢，嚷着要吃外婆做的“苹果蛋、青蛙蛋……”
小艾和母亲一起包粽子，刚娃把两把艾蒲分别挂在堂屋和厨房门楣上，带着儿子去院子里玩。厨房里，母女俩轻声细语说着贴心话，院子外，父子俩欢声笑语渐渐远去。
不多时，摩托车声，说话声，孩子的笑声，在屋外响起。小艾走出屋外，看见父亲和丈夫一道说着笑着回来了。丈夫推着摩托车，父亲抱着孩子，孩子胸前挂着个香包，手上抱着个布老虎，咧嘴笑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