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

路面的某处    躺着

一块镜子的碎片

水的镜子

薄薄的一层

液体    聚集在路上

低洼处

寂静无声

自行车轮胎

像时间一样

从身上辗过去

带起一串脏水珠

人们绕道而行

如果不是

水中那些枯萎的黄树叶

挤在一起

偶尔    动一下

人们一定会以为

它已经死了

雨的尸体

在一个晴朗干燥的下午

等待着腐烂

等待着    最后的

虚无

那天我正好路过

学校的门口

一眼就看到它

孤零零的

仿佛    我过去的一生

我们都没有说话

它的安静

让我无言以对

一小块残缺不全的存在

因为垃圾和灰尘

早已不再    光亮如新

能说什么呢

阳光早已爬上

对面的墙壁

在玻璃上燃烧

我的镜子患了眼病

红彤彤的一片

不知还能否忆起

曾经

清晰而明亮的生活

一切都毫无悬念地

向着相反的方向

向下    生长着

我已不能靠得更近

更无法远离

所有深入现实的事物

都在沉默的镜中

深入到    更深的地方

最深的深

来自天空和云朵

漂浮在镜子的表面

漂浮在    语言

无法企及的高度

我无意中踢开

一颗无辜的石子

它不规则地

滚动    滚动    停在

死水的中央

一座岛屿

被人为地

孤立

与落日为伍

在时间以西

海洋    就这样越走越远

濒临灭绝

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