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十九至第二十三章)
今天我笑自己说,好像进了托翁的迷魂阵,出不来了,那就沉醉其中吧。
看了第十九章,知道托翁还有个特经典的认知,叫享受“饶恕的快乐”。不知道列位看官享受过没有?我自己好像还没有享受过这种快乐。饶恕一个人的罪过,把某些人曾经对自己的伤害忘却,一风吹而不计较,这需要饶恕者的宽容大度,敞亮襟怀。但大多数人可能除了高风亮节,还有顾全更大的利益的可能,甚至是无奈的、心酸的、痛苦的。饶恕之后还会时不时地想起,并咀嚼那其中的酸苦。
可是这个小说的主人公卡列宁却是个会享受饶恕快乐的人。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甚至觉得卡列宁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值得赞赏的人。
“他在妻子的病榻旁生平第一次被怜悯心所支配。这种感情是由别人的痛苦引起的,以前他把它当作一种有害的缺点而羞于承认。对她的怜悯,对于希望她死这种心理的忏悔,尤其是饶恕的快乐,这一切不仅使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痛苦减轻了,而且体会到以前从没有体会过的内心的平静。他忽然觉得,原来使他痛苦的事情,现在却变成他精神上快乐的源泉;当他谴责、非难和憎恨人的时候,一切事情似乎是无法解决的,但当他饶恕人和爱人的时候,一切都显得简单明白,什么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饶恕了妻子,为她的痛苦和忏悔而怜悯她。他饶恕了伏伦斯基,怜悯他,特别是在听到他的绝望行为以后。他比以前更加怜爱儿子,责备自己太不关心他。他对新生小女儿的感情更是特殊,不仅怜悯,而且充满慈爱。……要不是他关心,她准会死去。但他自己也没有注意,他是多么喜爱她呀。”
但饶恕的结果却未必全是快乐。被饶恕的人也不一定悔过自新或者感恩戴德。包括没有利害关系的外人,也未必有令饶恕者满意和愉悦的看法。
从十九章至第二十三章,这五章的内容除了上述卡列宁在饶恕安娜之后的心情、对新生女的态度,便是培特西看望安娜,为伏伦斯基要求在他动身去塔什干前同安娜话别捎信带话,引发卡列宁与安娜的谈话,安娜又恢复到了病危前的安娜,对丈夫大为恼怒,卡列宁甚至情愿容许安娜与伏论斯基保持那种关系。然后是奥勃朗斯基到卡列宁家,同妹妹谈她的处境,劝安娜同丈夫离婚,说服卡列宁与安娜离婚。而自杀未遂后的伏伦斯基在恢复健康后先是准备去塔什干任职,同安娜见面后却辞去了去塔什干的任命,与离婚未果的安娜一起出国。
笔者看这几章的最大感悟是,安娜在生命垂危之际的忏悔或许是真诚的,但当她转危为安还要继续活下去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原来的面目。该怎么来评价安娜呢?确实令人为难。似乎不能简单地认为她忘恩负义,感情这东西在安娜这个有特殊地位、身份和性格的人身上似乎有合理性,也勉强不得。而如果换作同时代的中国的那些妇女,或许不会这样。绝大多数的女人在家庭地位低微,只有逆来顺受的份,有几人敢如此放肆如此作为。
笔者也有些为卡列宁感到不平和困惑,饶恕和怜悯还不如一刀两断,各自东西。为什么他那么在意其他的那些东西。而最终的结局还是一败涂地。
在第二十章里,我们看到的安娜,对丈夫卡列宁说什么都发怒都生气。哪怕他出于善意好意她都可以理解为对她的责备,她现在唯一的愿望是不要看见他,免得使她感到厌恶。甚至摆烂地哭喊“我的上帝!我为什么不死呀!”让人感受到她的绝望和对丈夫的憎恨。这个曾经让人十分爱怜的女人,怎么突然像个中了邪的泼妇一样,令人难以理解。
在第二十一章里,还没有走出卡列宁家大厅的培特西与奥勃朗斯基相遇,两个人短短的几句交流,就把朋友、兄长对安娜现在处境的看法概括表述得清清楚楚。“他在折磨她”“这样可不行,这样可不行……”而当哥哥的摇摇头,露出严肃、痛苦和同情的脸色说,“我就是为这事到彼得堡来的。”
奥勃朗斯基和安娜长谈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劝说安娜和卡列宁离婚,他认为只有离婚才能解决一切,他的妹妹才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但安娜似乎觉得这个希望太渺茫,幸福是不可能得到的。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妹妹突然恢复本来美丽的面容,让奥勃朗斯基明白他该怎么做。
人世间许多事情都有可能是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记得美丽的主人公安娜在本书第一次出现,是因哥哥出轨嫂嫂闹离婚去劝他们和好的,她说服了嫂嫂陶丽,让陶丽感念至今,牵挂疼爱她。而这次哥哥专程来家,却是妹妹出轨,他劝两个人离婚,以化解他们两个人纠缠已久的难题。仔细想想,感觉托翁的这个安排真是既神奇又滑稽,既好气又好笑。过来过去就是男人和女人的爱恨情仇,却是如此的惊心动魄,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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