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齐中
胡乱记|【原创】在小寨,在万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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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小寨,有两个地方是我的最爱,一个是十字西边邮局门口卖杂志的小摊,另一个就是十字东边的万邦书城。
大多时候,我在杂志摊前停留不会超过5分钟,定期去买《南方周末》和《空中英语教室》,跟老板的默契也仅在于“你要的杂志到了”“好的”等几句简单的对话,我就转身离开。
而在万邦却不同。
在万邦,我总会停留很久,一个人,在里面走走停停,转转翻翻。有时候是寻找一本心仪的读物,更多的时候,就只是想在里面呆一呆,体验自己的存在,体验由万卷图书凝聚的自然氛围,和慢慢游走的时光流。
我总觉得,万邦书城散发出的“色声味”跟我贴得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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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眼里,万邦是本色的。
万邦门口摆放的木头车轮,不知是哪朝哪代哪家的硬轱辘车的一部分,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里路,运送过多少物品和人物。现在有些残缺了,却依然保持着木头本色,硬朗的站在万邦的台阶上,看着下面车水马龙,一声不吭。也许,这也可以算作是时间的本色吧。
万邦大厅里用来固定楼梯台阶的麻绳子,约有两公分粗细,是厚重的棕色,规则的缠绕在楼梯的扶手和踏步边上,很厚实的感觉。大多数时候,台阶上会三三两两的坐着七八个读者,手捧图书,安安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使有人从楼梯上下,也互不影响。在黑色的书架和白色的书丛中,麻绳子连着楼梯,楼梯连着楼层,楼层连着上下的空间,这里的人们也因为本色的麻绳子而有了某种联系。也许,这种连接就是万邦的本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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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声音,是寂静的声音。
书店尚静,万邦大多数时候也是安静的,静到让人能听到书中字里行间的声音。能听到长安城里古今千年一步一个脚印儿踩在历史大地上的声音,不用说,你知道我指的是书城里关于西安文化的种种元素和作品。我喜欢他们策划的一系列关于西安的书籍和文化用品,比如《古都旧事》,比如老照片明信片,还有学说陕西话的日记本,跟这座城市的调调很搭。
大概是2005年左右,我在万邦碰到了喜欢传统文化的小王,学工科的他当时刚大学毕业,却立志要推广传统文化,他告诉我万邦的管理者给他无偿提供了二楼的场地,让他定期给小孩子们教唱唐诗。我被他认真的劲儿打动了,每周带着5岁的儿子来这里,在二楼的小教室里念诗。我记得他当时教的是台湾出版的《唐诗新唱》,每次学唱一首,我儿子在这里学会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等,回到家里就给他奶奶有模有样的唱诵。后来我再来万邦,脑子里也会出现当时孩子唱诵的旋律,万邦的声音。
2012年5月,万邦请到了台湾诗人、翻译家、评论家余光中先生来和读者见面,我也在万邦的二楼见到了余先生本人,相貌清癯,精神饱满,声音洪亮。余先生跟大家谈李白,谈王维,谈玄奘,谈他梦里的长安,谈他来到西安后,心中那份“有墙无城”的遗憾和焦虑。从先生的话语里,我听到了一个文化人对文化传承和发扬的深深“乡愁”。我觉得万邦听懂了余先生内心的声音,他们后来做了很多传承文化和文明的“小事”,比如举办读书沙龙,比如坚守“文化人的后院”的万邦风格,润物无声,却又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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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品品万邦的味道,我觉得是纯纯的“人味儿”。
到万邦去多了,也逐渐和里面的员工熟络起来。
最早跟我打交道的是曹阿鹏。有一年,我们单位要建立图书资料室,我通过电话联系到了他,他的声音很温和,简单问了我几个问题,很快就给我提供了具体的书目和方案,有些我没想到的问题他都给了我建议,合作很愉快。他自己在微博里称自己为“阿瞒”,后来,我见了他本人,胖乎乎的,一脸憨相,联想到他朴实的工作风格,总觉得他给自己取个“曹阿瞒”的网名实在是有意思,我想,是这个本分的人在从反面激励自己吧。
后来,我认识了万邦的策划人艳坤。艳坤很精进,也很灵光。最吸引我的,是他的工作方法。他每每策划一个选题,都是从“提问和证疑”入手,不断地给自己提问题,并通过各种方式解答自己的问题。他说,当所有的问题都得到满意的解答之后,我的工作就完成了。他是河北人,比我这个陕西人对陕西跟了解,也更有感情,他策划了很多关于长安文化的书,都让我从内心里喜欢。跟他交谈,会让人有一种“向上感”,像是喝了两罐“红牛”,力量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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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万邦已经从小寨搬走了。
据说,搬走的那天,很多人去了现场,送别这位故交。
而我那天没有去。
我相信,它只是在外面转一转,歇一歇,度度假,过一阵子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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