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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那年，我高三，文科。
净身高1米58，腰围1尺8，裸眼视力0.8。
短发，文静秀气，乖乖女状，营养不良有些瘦弱，肤色细腻而偏黄。很少穿裙子，因为家里条件有限，好看的衣服少，好看的裙子更少。
嗯，总体好像跟那个年代大多数18岁的少女一样，敏感自负又有点多愁善感，没什么特别的。
但在我这么温顺的样貌下，却总隐藏着一些莫明其妙的倔犟，和一些自以为是的坚持。比如，我坚持不戴眼镜，实在看不到黑板上的字就虚着眼看，或者手握虚拳、从小孔中看成像。
这种傻不愣登的自以为是和倔犟，弥漫在我的18岁，从不戴眼镜这样的小事，辐射到影响我后半生的大事。
18岁
时间重返18岁……
第一件傻事，是和历史老师作对。
历史老师姓党，孤儿，福利院长大，是否有心理阴影不得而知。当时特别不喜欢他那过份随机的体罚，在教室里边走动边提问，问到男生答不出他会顺手用桌上圆规扎其胳膊，遇女生答不出就用手中书本劈头盖脸打过去，边打还边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天天学天天背，学的什么背的什么！？”
我曾被他罚站了半节课。同学们倒是习以为常了，没有太关注戳在座位上的我，只是我太脆弱，羞耻感大过天。所以暗下决心要和他抗争到底。
抗争的第一步当然是更不好好听讲更不好好背书了，故意气他、折他威风。
这个决定有多傻，当时不知道。而我却为此付出了天大的代价。
学校自然是好学校，高三时要求各班特意选出了一些偏科严重的学生，要老师免费单独辅导。毫无意外的，我以历史偏科入选。作为一名文科生，大考小考中语文每次年级领先，历史却是班级倒数，不是记忆力问题不是理解力问题，这是一种怎样的不可思议？
可是我执迷不悟，仍然视这个补习机会如粪土。
因为补习老师仍然是党老师。
他用的是题海战术，让我们几个人每天要比人家多做一套题。我基本上交的白卷。
到最后，他放弃了我。不再点我的名，连批评都懒得批评了。
就这样，走到了高考。然后理所当然的，我只得了73分。
本来就算历史只有73我也不着急的，因为那是我的一贯水平。可是，那年在考场发生一点意外，平常考120多分的语文我竟然只考了93。政治也只考了92，比平常低了10多分。所幸英语和数学还比较正常，不至落榜。
真正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只算好了跟他做对，却没算到，老天还有新鲜花样等着我。
而党老师，仍然在学校教书直到退休。我的抗争于他而言，除了当时可能有点膈应他外，长远来看是不痛不痒，对他的人生没有任何影响。
但我却要拿一辈子去买单。
现在道理虽明白了，可也于事无补，因为已回不到那个起点。穷我一生，境界都无法追上那些当年上了重点高校的同学们。
很多人说高中时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算是知识分子，现在顶多算半个文盲。但平心而论，我现在的历史知识水平，要远胜于当年。当年那可真是个历史的文盲。
还是人生路上的文盲。
悔之晚矣。
说到辛酸处
第二件傻事，是拒绝听从爸爸的劝导去复读一年。
高考放榜后，我趴床上哭了一天。
爸爸在外面心疼地拍门：“别哭了！你看你去年胳膊摔骨折做手术耽误了几个月，考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大不了你再受点苦，复读一年呗！”
当时不知是哪根神经在闹别扭，我抹抹眼泪，居然赌气说：“不复读！谁说大学差就一定没有出息！”
事实证明毫无社会经验的我是多么的幼稚，甚至愚蠢。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启程去报名。临行前居然感冒发烧了。其实身体的每个细胞也是不愿意的吧？它们用生病来抵抗我的决定。
当年的几个好朋友，也有没考好的，她们比我聪明，选择了复读。一年后，她们踏入985或211学校的大门。现在，她们无一例外地生活在一线及新一线城市。
不过是多花一年的时间，换来的是更高的平台，走的是人生的捷径，她们一一实现着我当初的梦想。
而我，就像井底之蛙，偏安一隅，在妥协和忍耐中消磨时光，与梦想渐行渐远。
“谁说大学差就一定没出息？”
是的，这话说得虽对，但要加个后缀——有出息的，绝对只是一小部分，不包括我。
当年那个自以为是的坚持，在如今看来就是犯傻。
荒唐愈可悲
多少年来，高考这点事儿，都是我的一大心病——“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这两大傻事，总在每年高考临近时，直抵我的心房。以前总是后悔，人生要是能回头，回到18岁，该有多么好。那时的一切，在惴惴不安中，似乎都充满了希望。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揽镜照，眉已疏，鬓微霜，不复当年少女样。一声轻叹，没有了18岁，我还曾有过28、38岁，并将在以后拥有48、58、68……岁。
庆幸时间稀释了这一切，我逐渐心平气和，终与18岁的自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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