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打来电话:“你干妈去世了,有时间回一趟老家吗?”
干妈住在我家屋后,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因为认了干妈干爹,就随干爹姓唐。
如果有选择,我宁愿三岁夭折。在不懂世事无常的懵懂时期,就离开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
你越是不想要的,命运越是热情的强加给你。从懂事起,为了这个姓。遭受无数讥笑和嘲讽:“你不是你妈亲生的;你爸是招来的;你妈是改嫁来的吧?……”
每一种质疑,在我幼小的心灵上都是一种创伤。无数次哭着回去,告诉母亲我讨厌和别人家一个姓。
母亲才给我讲了“改姓”来龙去脉,再《名字》那篇文章已写过,不再重诉。母亲说:“以后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就说我随母姓。”
即便如此,依然被无数次冷嘲热讽。因为拥有心灵手巧的慈母,有姐姐哥哥的陪伴,有外公外婆的宠爱。为了多活在这个世界数年,被迫接受“改姓”的事实。
八十年代初,物质还很贫乏,干妈家里就开商店,村里独一无二一家。干妈是个非常讲究嘹亮的人,任何时候都是衣着干净整齐,家里一尘不染。
干爹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瘦高白净,不像生意人倒像书生。每次见到我就笑眯眯的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小时经常会被母亲委派打酱油醋,一直分不清二者区别。就边走边念叨“酱油,酱油,酱油……”。
邻家梅娃儿嫂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每次从她家门口过,她都会热心的问:“小丽,出去啊!”
一打岔,完了,忘记母亲让我买酱油还是醋了。又得折回去问一遍再次出门,低着头边念叨边谁也不理,直奔干妈家。
到了商店,干爹会热心的来句:“小丽来买东西啊!吃个糖吧!”“不吃不吃,妈妈不让我们吃别人家东西。”
“呵呵……,好吧!这小嘴巴可真足贵啊!将来有出息 ”,看着我提的瓶问:“打酱油还是打醋?”
“完了,被干爹糖果一诱惑,又忘记了。”你等等啊!没等干爹反应过来,就跑回家厨房侧面,爬上墙头喊:“妈……打酱油还是打醋啊!”
“母亲听到呼叫,会探出头再说一遍。”我则立马跳下墙头跑回干妈家,气喘吁吁的对干爹说:“打酱油,打酱油……”
面对生活,超越生活干妈是个能干的女人,有力气有魄力有担当,早晚走路都是手背后面,坚定有力的渡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咋看都像领导视察一样。
干爹弱不禁风,地理活基本不干,就在家守着商店。偶尔有轻点的活儿,也会随干妈下地活动活动筋骨。
干妈得知我是个笨孩子,分不清酱油醋,认不清糖和盐。
就骂干爹:“她是小孩子,你就不知道用下脑子啊!闻闻她手里的瓶子不就知道打酱油还是醋了。”
“看看她拿来的罐子,残留的是糖是盐不就道,她要买什么了?下次再让我们干女儿回跑,你小心点儿。”
从那以后,我竟然突然开窍了,母亲说买什么,不再念叨一路,路人问候聊天,也无法影响到我。
母亲说:“一夜之间,我们小丽好像聪明了很多啊!成妈妈得力助手了。”
干妈一辈子聪明,气派,讲究。干爹年轻轻就因病过世,干妈依然谈笑风生,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过的顺风顺水。
只是干爹守的商店关门了,因为干妈没分身术,无法又做生意又顾农田。任何时候,干妈都是精神气十足的笑对生活。
前两年,大姐说:“你干妈中风了,一起回老家看看。“再次看到她,坐在轮椅上,干瘦干瘦的。
见到我眼睛一亮又黯淡下来:“别过来,我很脏,现在动不了梳洗自己了,孩子们都忙。”
蹲在她身边,拉着她干枯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静的摩擦她冰凉凉的手,用心来陪着她。
临走她哭了,第一次看见要强的干妈流泪。流下对身体无法控制,无助的泪;流下不舍的泪;流下说不出的难言之泪。
写到此时,突然发现自己捧着聚宝盆,却像乞丐一样活着,不懂善用其心。
干妈,一路走好!
世间所有破事,都是为成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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