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叹佳人盈盈笑眼
我知萧大哥心中有着诸多疑问,很多事情我埋在心里很多年了,我曾以为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但我也不知自己此刻是气急了还是对救了我性命的他毫无防备,我想把这些年经历的事,受过的委屈,还有对姐姐的想念全都竹筒倒豆子搬讲给他听。
我和萧大哥行至一棵树下,我依旧拿着他刚才递给我的短刀,漫不经心地翻起树下的土,我有些害怕和他有眼神交流,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说起这些事情,对着一个不太相干的人,娓娓道来。
我和姐姐原是娘亲一胎所生,相貌无甚差别。爹爹乃是镇南大将军宋戚,哥哥宋柯然原是紫禁城禁卫军统领,现今在朝中任三品侍郎。我和姐姐的名字是娘亲起的,姐姐名唤宁歌,我唤安歌。只可惜娘亲命薄,生下我们后不久就长辞于世。爹爹因此伤心欲绝,便常年呆在边境镇守,不常回家。家中一切皆有哥哥打点。
八岁那年,先皇突然下旨将姐姐封为卓雅郡主,接进宫中,与皇子公主一同教养,以示皇恩。但连八岁的我也知,爹爹在边疆握有十万兵权,宋家军因为军纪严明又深受百姓拥戴,先皇有所忌惮,这才将姐姐接进宫。名为恩典,实为质子。而在此之前,哥哥也早已是十皇子的伴读,姑姑也在年幼时选秀入宫,成了先皇的妃子。
从那以后,姐姐就成了京城里人人皆知的名媛淑女。世人皆知镇南将军之女卓雅郡主宋宁歌,容貌娇美,温婉贤淑,最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亦能对答如流,与皇上亲生的公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我虽然长着一张与姐姐一模一样的脸,却鲜少有人知道镇南将军府还有个二小姐。
而我与姐姐的性格也不甚相同,姐姐在宫中养成的性子软懦善良,而我生性自由,终日在府中无所事事,闲来读书也不求甚解,时长偷偷溜进宋家军的校场,学些三脚猫的功夫。后来哥哥见我底子不错,干脆给我穿了他小时候的衣裳,天天带着我混迹于校场。
姐姐在宫中每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能回家,每每着一个月里我哪也不会去,只想伴她左右,与她形影不离,甚至睡觉时也要同她睡在一处,听她讲讲宫里发生的事情。人多道双生子多水火不容,我和姐姐却很是合拍,她虽只大我半刻,却秉着长姐为母的原则,对我十分温柔体贴,有求必应。
十三岁那年姐姐回家的时候正是三伏天气,我两坐在院中凉亭里,她捧着一本《诗经》,我抱着琵琶故意把她去年教我奏的曲儿弹得磕磕绊绊,她微微蹙眉,笑我学琴多年仍分不清宫商角徵羽。而我其实早已烂熟于心,只为逗她一笑。笑闹过后,我去后厨端西瓜和冰好的酸梅汁。回来时却见一少年正坐在凉亭边的柳树枝丫上,我心下一惊,以为是哪家的毛贼入伏行窃,正欲上前擒他。却见姐姐倚在栏杆上与那少年说笑,那盈盈的笑眼,是连我也很少见过的。
他们似乎相识已久了,我便也不急着过去,放心地抱着西瓜跳上一棵老槐。许是西瓜太大,上树时弄出了不小的声响,那少年往这边看了看,想是瞧见了我,稍有一愣,片刻又回头望着姐姐,而姐姐并未注意到我,那样子仿佛眼中皆是那少年,竟让我好生嫉妒。
两人相谈甚欢,待我吃完半个西瓜,那少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进了凉亭取了竹萧与姐姐合奏。我顿觉无聊,便靠在树上打起盹儿,不知不觉入了梦。梦里似乎有人唤我,那声调很是不悦,我惊醒揉眼,果然是哥哥怒目立于树下,姐姐以袖掩嘴偷笑,那白衣少年也在一旁。我抹抹嘴跳下树,免不了被哥哥责备没个正型,而后他转向那个白衣少年,恭敬道:“小妹顽皮,让十殿下见笑了。”接着又拉了我上前:“赶紧见过十殿下。”
我说什么人这么大胆敢随随便便进将军府调戏郡主呢,可真是个大人物。我不情不愿行了礼,自顾自地去拍身上的灰。那大人物却开了口:“早就听宁儿说有个同胞的妹妹,今日一见还真是惊艳啊!”
我抬头碰见他注视我的眼神,似乎饶有趣味,我自知他不是在夸我,且听见他直唤姐姐闺名,心下便更加不悦,没好气道:“我倒没听姐姐提过殿下,今日一见还真是惊吓!”
话一出口,立刻听到哥哥和姐姐的齐声嗔怪:“安儿,不得无礼!”
我瘪瘪嘴,冲姐姐吐了吐舌头,立马转身溜掉,留哥哥在后面一个劲地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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