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用词汇来形容的地方,还不是美的极至——绝美,收藏在人心深处。
在“心灵栖息地”等此般安之若素的形容词的光晕中,我不知道用“妖娆”这个词来概括这个小城,是否合乎众意;但它确实是我游弋于西街人流中,脑海里浮现的最明晰的词语。
我和丹丹在正午时光登陆这个小城。长途车站。我们和许多来自各处的游人,像一股潮水一样四散开去,隐没在小城各个华光四溢的角落。我不禁惊叹于它的包容和成全。
踏出车站就是西街的延长线,当地的妇女们,已经操练了一身待见各地乃至各国游客的本领,她们聚集在一起,一旦长途车到站,她们蜂拥而上,尝试着使用离你最近的语言,热烈地寒暄,成为你的导游。我和丹丹用尽了生冷的脸面,才得以不被追逐;下午的西街已是游人纷纷,街道两旁满设各种民族纪念品的小摊,或者是时兴的衣饰物品,新旧交叠,一气呵成,相映成趣。然摊主皆不会吆喝的——这是南方人特有的脾性,自给自在,你情我愿,和北方人的热烈和掌控是大不同。我们顺着街道一路前行。在这样的情氛下,只想闲闲叨叨地聊些生活琐碎,品评一番街头巷尾,或是沉默着晾一晾午后阳光。秋中的阳光仍有些烫手,但是已经失去了炙烈的底气。
仿佛走了很久,我问丹丹,这街道有没有尽头?丹丹但笑不语。
我们找了一间简洁的客栈住下。呵,在这爿古韵玲珑的楼阁中,你会不自觉地把旅店唤成客栈。一窗隔不尽车水马龙。大半日的疲惫尚未消减,窗外叮当清脆的炊音和浮游而上的人间烟火,又润物细无声地把人侵袭。撩帘,饭桌和餐具神气地占据了半条马路,半岸菜香浓。仿佛生而是祖宗定下的茶饭时辰,任你是车流人海也篡改不得。我为这架势惊呼起来,倦意顷刻被打发得心猿意马。拉了丹丹下楼去。
愈夜愈美丽。
直到夜幕降临,直到这句话自然而然地在你脑中发热,蒸腾,西街,她才把她既浪漫又纯真的个性,大大方方、无拘无束地呈现在你面前。在这里,你最要学会的是如何去享受,生命只须好,不须长。我知道,到这里来的异乡客多是含有心事的。然而,命定在此时,命定到此地,它是天生的召引,诱惑你——那些淡爱浅伤且搁一搁,一些碎片,一些埋藏,一些毅然决然,仍——留一个回旋的步距。
我们要走到忘记了。阳朔最有名气的啤酒鱼,我们没有吃。大凡被过多传颂的东西,往往容易令人丧气,失去最初的想望。有两间小食居却给我印象深刻。一间是名为“这里”的比萨店,这里,the here,我马上联想起张爱玲回神的眉心一蹙:哦,原来你也在这里。似有班驳的记忆和苍茫的留恋, 悬浮在黑夜和霓虹交织的光亮里,皆促人动容。另一间是bar,它叫“如果”,小小的空间拥有灵魂般的设计。如果,我想,有一天,会带入有相同气息的生命。
深夜方归。倦极而眠,气息均匀。
清晨醒来,闻见晴天也有的润泽水气。
准备前往大榕树。因为不晓得方向,请了一个导游。眉目清秀的女孩,白T恤牛仔裤蓝步鞋,腼腆但没有防备的神情,笑的时候双眸弯成躺月。问了才知道是正在念高中的学生,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出来导游补贴家用。只收十元的导游费,可以领你在小城里里外外兜转一整天,直至你不忍心为止。我和丹丹租了一辆双人踏骑的自行车(我一直认为这种车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幸福),乘着山涧的风,骑得似乎要飞起来。我忍不住地高声放歌。声音滑过时光温柔的内部,到很远的地方去。
我执意去看榕树,因了一路乘风破浪的气势,途经蝴蝶泉未曾驻足。记得以前,有一个生着翅膀的妹妹,她在自己长长的故事里唤“榕”。而那时我对这听着熟悉的植物全无半点感官印象。而今它活生生地呈现在我面前,枝叶成荫,丰美深广。那时圈子里的人和事,以不等的速度老去,有的快过了时间,有的快过了声音。最终各自揣着片片段段,由着命运的手推推搡搡流落到苍茫的世间。没人说,没人问,风一吹便扬起漫天迷雾。能忘记也是种幸福。也许再多年以后,这棵榕树作为硕果仅存的记忆,它在笑着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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