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想呆在房间里,这并不是说我生性懒惰,或者缺乏某种动力:是房间里有什么吸引住了我:这是一种复杂的感受,像第一次在非洲看到了大象,即陌生又熟悉。
无疑我知道人生是复杂的,我不能靠在房间里生活度日,那是缺乏社会共性的,我知道社会迟早会抛弃我,像丢一堆旧垃圾一样把我扔出去,处理掉。就拿恋爱这件事来说吧,我不能总是在房间里去吻一个人,她会想去街上接吻,想去埃菲尔铁塔旁接吻,想去无人的旷野接吻。我想这一点是需要克服的,给予她爱,从空荡的房间里伸出手去——要说空荡倒还不确切,倒还是有一张沙发,和一个不锈钢烟灰缸。试着去触摸门的另一边,冰凉的触感在阳光下没有一丝温度,她从后边推了我一把,阳光下我灰白色的脸上有雾一般的颗粒在涌动,我望她,却比在房间里更加模糊,我想我要变成一个盲人了。
一个盲人,这种想法竟让我感到兴奋,我想眼盲了,心会更敏锐。这种心态让我感到一股异样的力量,即兴奋又有一丝捉摸不透的痛楚。
我就这样走了出去,房间里更加寂静了。
几年内我终于摆脱了房间的诱惑,摆脱了曾经如空气一般的寂静,我的心确实更敏锐了,会跟着别人的悲伤而悲伤,别人的哭泣而哭泣,别人的快乐而快乐。但是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我四处打问,见一个人问一个人,有学生,有老师,有商人,有官员。他们有的像见了疯子,有的像见了傻子,有的把我赶出去,有的干脆把我关进了疯人院。而我的爱情早已不知去向,埋没在落叶纷飞的秋季里。
我从疯人院出来已经是两年之后的事了,我在里面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影子,我想我真是病了,由此我忘记了我不记得名字的事实,取而代之的是每天去消除在眼睛里的影子,开始是艰难的,他们说我疯的太严重,不适合在公共区域活动——确实,我经常以手做刀去砍杀眼睛里的影子。为了防止伤害他人即其他的疯子,他们把我关在了单独的房间里——一张床,一台沙发,一个不锈钢烟灰缸。
我像是回到了家,起初当眼睛刚睁开的时候不是太适应,没有阳光的房间黑暗来的太刺眼,我想这黑暗会把我杀死,会把我吞没,也许连骨头都不剩,这世界我没有存在过。
后来黑暗里长出五脏六腑,血脉逐渐与我的血脉连在一起,心也渐渐石化。寂静,是寂静,我成为了寂静的一部分。
我想自由了,永远的自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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