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是我在家待得最长的一次。除了走亲访友,更重要的是和儿时的老友重聚。
那天是正月初六,我们选在了镇上最有名的一家餐厅吃饭。本来说好带家属,后来经过投票否决了。我们一致赞成,哥几个好不容易聚一次,不能有“外人”。我、教授、小司,陆续就位。
别看我们平时只是朋友圈里的“点赞之交”,有的甚至一年都没联系,但只要见了面,仍然有说不完的话,仿佛又回到了上初中那会儿... ...
小司是我的死党,也是我初恋女友的现任老公。先不说他俩是怎么“搞上”的,因为我也是因为他俩结婚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小司结婚后继承了家里的厂子,每天就是陪陪客户喝酒、打打麻将、做做大保健。这货是个做生意的料,从小就仗义,初中的时候拉着哥几个去街边练摊,倒卖玩具,赚了钱大家一起平分打游戏。后来这事被他妈发现了,他妈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个可造之才,了他500块作为奖励。我们又把这钱分了,去市里玩了一圈。
中考那一年,我把考试的成绩单弄丢了,没有成绩单入不了学。小司带着教授翻遍了校园所有的垃圾桶,里面有人家吃剩的凉面、凉粉、酸辣粉、盒饭,喝剩下的可乐、雪碧、鲜橙多。我们就在这阵阵恶臭、一片狼藉里足足翻了两个小时。最后,小司在一瓶可乐罐里找到了浸湿的成绩单,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呐喊,吼出一句“mmp”,教授一把甩开挂在手上的凉面围过来。三个人激动得差点抱头痛哭。也就是那一年,我们三个去到了不同的高中。
酒桌上,小司借由说:“你说你,是不是欠我一个‘锦绣前程’?”我一拍桌子还嘴说:“照这样说,你还欠我一个‘贤妻良母’呢!”教授起哄道:“打一架!打一架解决不了,干完这杯酒继续打。”我拍了拍教授滚圆的肚皮,说:“教授,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呢,你看看你这肚子。一看就是伙食开得好,晚上运动少。”教授摸了摸自己整齐的“大背头”,说:“你真不愧是我们当中最先买车的老司机,这飙车技术真是猝不及防。我这整天坐着给人钻牙,一钻钻一天,身材走样很正常嘛。只要不影响晚上的生活质量就行... ...”教授常常在朋友圈晒他媳妇,那个甜蜜劲儿.. ...男人看了会羡慕,女人看了会嫉妒。要知道,曾经的教授可是学校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之所以叫他教授,一是因为有女人缘,特别招女孩子喜欢,看着憨厚老实,其实私下里是个老司机,据说上了大学,一个月换一次女友,不重样的;其次呢,教授是个学霸,因为经常跟他通宵打魔兽,导致我俩上课就打瞌睡,为此没少挨老师的骂。按照老师的逻辑,教授睡觉都在看书,而我是一看书就睡觉。高考那年,教授因为早恋,遭遇了学业生涯的第一次滑铁卢,即便这样,他还是去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上海,当了一名牙科医生。
中考以后,我和教授上了市里不同的高中,小司一个人留在了镇上。自从工作后,大家聊天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只有过年能聚在一起。但每每回首那些傻逼的岁月,总有说不完的话。
在彼此眼里,我们依然是那个未经世事的小镇青年。如同《请回答1988》里的主角,是邻里、是同学、是好兄弟。十多年前,我从家里偷来爸爸泡的药酒,教授从家里偷来爷爷的小酒杯,小司从家里偷来潮湿发霉的手工卷烟,那是我们第一次抽烟喝酒。我们学着大人的模样,你一口我一口地抽,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的样子,至今还历历在目。
如今,我在外工作多年,朝九晚五、两点一线的生活让我倍感孤独,经常与我面对面的不是兄弟,是食物。今年春节,兄弟再聚首,我才发现,我们真的在慢慢变老,皱纹、啤酒肚都成了时光的注脚。青春也成了杯子里的酒,越喝越少。
我们一起长大,也一起变老。一年又一年,我们在酒桌上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温和,话语中多了些妥协的味道。粗糙的内心,早已被生活磨砺得柔韧。江小白曾有这样一句话,让我深感共鸣,“不要到处宣扬你的内心,不止你一人有故事”。我们不会再拼命耍酒疯,不会借着酒劲儿对放不下的事情不依不饶,而会在碰杯时字斟句酌。我们懂得了,喝酒意味着兄弟交心。就像C-BLOCK,在他们的新歌《顶两口》里唱的:那时青春的岁月,像是缤纷的岁月,兄弟今生不会变,莫使金樽空对月。
兄弟就是兄弟,哪怕把自己的心酸烂在肚子里,也不吝惜在酒后表达对兄弟的情谊;哪怕不言不语,也听得懂彼此沉默里的千言万语;哪怕成家立业变“妻管严”,也会在兄弟需要陪伴时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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