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从黑色的空洞被甩出,却如同堕入深海一般,无法呼吸,动弹不得,嘴巴,肺叶,甚至骨头里都被灌满了水。还是说那些水就是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是一滴浑浊的雨,从雨珠里幻化成形,破壳而出。还没来得及呐喊,便掉在了一朵鲜红的玫瑰上——对她来说是一片红色的原野。玫瑰瓣里长满了红色的泥人,小小一只,却力大无比,用手拽着她的小腿,手上面又长出新的手,扯碎她的胳膊,脸,头发,天上依旧落着小雨,而那黑色的空洞像一只眼睛,透过它看到了七零八落的自己……
风语醒了。
她的身体却灼烧似的痛,仿佛真的被撕成碎片,再粗暴地缝合在一起。身体浸没在一片温凉的淡红色胶泥里,甚至连鼻子和嘴里都是,闻起来臭臭的。她不是躺在地上,而是在半颗斜在荒野的冰球里。
莉安将她封在一颗冰球里,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摸了一下正在融化的球壳,冻得赶忙把手指缩回来。风语使劲让球壳继续倾倒,将她和胶泥一同倒在地上。
清理完身上大部分粘着的泥后,她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昨天受伤贴的药膏还在,已经可以撕下来了,衣服除了她自己剪短的裤子都完好无损,残留在头发里的胶泥,也在一点一点蒸发,好似冰块在头发上滑过,令她连打几个喷嚏。不会得风寒吧,真倒霉。她的药全都在灰马的行李上,不仅如此,还有她的食物,睡袋,黄金卷轴都没有带过来。现在身上只有一把大剑,一盒指南针和最后一袋锦囊。那灰马现在恐怕被黑托利亚骑走了,没有了黄金卷轴,想回城镇都回不去。我到底在干什么……风语扶着刺痛的额头,虽然莉安把她救了,但结果她却面临着更绝望的处境。
如果她打过了黑托利亚,应该会来找我的。风语想当然地这样认为,她肯定知道自己在哪,但现在黑托利亚和莉安都没有出现。话说回来,这里又是哪?往西看仍然能看到红谷,至少还在卡米勒和红谷的交界一带。大概是在赛斯镇的北边,风语估计了下,可能有几十里。她的冰球是怎样到这里的,如果是一路滚过来,应该有很明显的路痕,如果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应该砸一个大坑才对,总不可能是瞬移过来的吧……就算是,谁会在这里设置传送阵。即使是魔法不入流的她也知道,传送的目的地必须是设置好的节点,也就是每个城邦传送用的基站,传说都巨大无比,像堡垒一样。而这里,只是一片再平常不过的荒野罢了。
不管怎样,她应该感到幸运,至少没有人发现她,这里的土沙沙的,脚一踩就会陷进去留下脚印,可以很容易判断有没有人来过。
但也算是绝境了吧。
她坐在冰球旁边,掏出第三个锦囊。见到黑托利亚的时候,她都没有想到用它,因为不算是绝境吗,凭什么会这样觉得。万一莉安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是老爷,就算死掉也会回来的,无论是寻仇的,还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几滴眼泪流了出来,她颤抖着拆开第三个锦囊。
一张叠起来的黑色结界纸。上面的结界风语没有见过,她虽然不会魔法,却记得一些结界,加热用的,开屏障的,召唤风的,就算身体里没有魔力,她也能用魔晶代替发动结界,没有魔力的法师,在斯利安被称作术士。过目不忘也许能做一个好术士,但那又怎样呢,只是照猫画虎,用的永远都是别人的,永远被那些真正的法师鄙夷。
纸上的白色符印开始闪烁,然后噼啪一声,吓得她把纸丢掉,竟然化成了一团火,将纸烧得干净,那火是黑红的,烧得浓烟滚滚,烧完只剩下一团灰烬。
“哈?”风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她当杀手锏的锦囊就这?比巫师的魔术还要拙劣,还颇有恶作剧的意味。她又像傻子似的在空中摸了半天,最后气得一跺脚,破口大骂。
“亏我这么信任你,还说不让打开不让打开,这算什么啊?”也许他一开始就是耍她的,第二个锦囊并不是他神机妙算而是靠自己聪明才智将抑魔弹含在嘴里智取了不可一世的老爷。没错,哪有解决问题的神算锦囊,要看是谁用这东西。但这么一想,第三个她是不是也没找对方法,一闪而过的小火花有什么,烫一下老爷的眼睛?罢了,人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哪可能什么都算到,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
但静下来一想,她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柏格姆林进发。赛斯镇的情况并不清楚,可能会遇到新的反序者,也可能有还在活动的尸鬼,手上的狼印记还在,黑托利亚仍在追捕她,而且卷轴可能也在他那里。总之,不能回头。
柏格姆林如果还没有陷落,她也能在这里杀些尸鬼,混口饭吃。可黑托利亚也会追过去,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朝着柏格姆林的方向走着,希望指南针没有坏掉。
她考虑再三,还是将那团灰烬包回了锦囊中。
到了中午,她走到了莱纳河,一条约十米宽的湍急溪流。到这里再往北三十里就是柏格姆林。跨河只能走东边的石桥,石桥又旧又窄,只能容一辆马车,四人并行。正好有一队人马从北到南过桥,风语躲在桥下,等着他们通过。只有一辆马车,后面稀稀拉拉跟着几十个人。马车上除了车夫,后面拉的车板上坐着两人,一个穿着羊绒的黑皮大衣,另一个和其他人一样穿着脏兮兮的棕皮袄。
“拿下柏格姆林只是时间问题。一旦柏格姆林陷落,就等于控制了整个卡米勒。”
“老爷意思是,赛斯镇其实并不重要。”
“对反序者当然不重要,但对我们很重要。昨天卡伦娜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如果联盟的军队已经开进了赛斯镇,那就得加紧拿下柏格姆林了。”
“那咱们遇到联盟军怎么办?”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就算打不过,咱车后面拉的鬼东西也够他们受的。听着,艾尔,这很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我能再一次挡住那些斯托克斯人,想想吧,回到柏格姆林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你死了还能回去,那我呢?”
“好家伙,你都大难不死一次了,说明血神眷顾你。”
这桥不仅窄,有的地方还凹凸不平,边上也没有护栏,有人一脚踩空跌了下去,正好摔到风语面前,血流满面。
“小心点,蠢货!”
“血神在上!道格。没事吧?”桥上的车队没有停,只是车上的谈话她听不清,也顾不得听了。那人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与风语四目相对。他们是反序者,不是什么商队,那些尸鬼就是他们的杰作,罪不可赦。风语取下长剑,一剑封喉,然后沿着桥底的鹅卵石堆跑下去,跳入河中。
“有埋伏!”
“慌什么,就一个娘们,迷路的赏金猎人。”
“追上那婊子。”
“你们去,这水流不远的。”黑衣的长官指了两人,再看向与他同车的艾尔。“你也去,把她的头带给我。”
湍急的水过了一个大弯就缓了下来,浅到风语可以踩着水爬上来。吸了水的大衣和皮甲沉重无比,游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它们丢掉了,指南针里的针没了,只剩下个空盒子。唯一剩的一把剑还是黑托利亚送的,到死的时候还脱不开他,真倒霉。而身心俱疲的她也已接近极限,肚子里一直是空的,背心裤子全都湿透,贴在身上冰冷刺骨,肉都冻得打颤。剧烈的头痛反倒让她有了些精神,靠在河边休息。
从他们的口中可以得知,柏格姆林的形势并不乐观,很有可能处于重围,能进去的可能微乎其微。就算能进去,这副病恹恹的样子他们也无暇顾及吧,走得越远,越像是走向死亡。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坚决地逃呢?
因为他伤害了自己吗,可来到外面其他人也一样,都对她充满恶意,与之相比黑托利亚还算温柔。狼印记在她身上无法消除,就注定她这场逃亡的结局。她看向自己的左手腕,那一排狼的齿印还在,怎么擦也不会掉。
不甘心。
她不相信命运是因为她希望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可它何时真正握在自己手里过。没有宿主就无法存活,像寄生虫一样,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朝灰色的天空伸出右手,可以把整个天空都握住,可自己的所思所想,都从指缝间溜走,最后除了虚妄什么也抓不住,只有一搓现实的灰。如果世界能真的一直在手里就好了,随手一摘就是星星,将星星串成项链,做成王冠,送给月亮与太阳……
“她在那!”
“呦,虽然瘦了点,可也算个小美人儿。”
“喂喂,这么大的剑拿得动吗,让哥哥们帮你拿吧。”
两个男人,一个少年,他们眼中的自己大概只是羔羊罢了,他们喊得那样兴奋,觉得自己连剑都握不住了吗。他们懂得幸福,哪怕明知极乐只有一瞬,明知高潮之后是坠崖般的失落。
而自己却永不知足。
因此会嫉妒他们,讨厌他们,哪怕是半点欢愉,也不想让他们得到。
“小心点,她可是杀了道格。”
“就算有点本事,游了这么久也没啥力气了。上啊,艾尔,用你的长枪,哪一根更长呢?”两个男人大笑着,中间叫艾尔的那位少年瞪着她,手里拿着折断的长枪,穿的虽然也是棕皮袄,但裤子却是斯托克斯的军裤。
“有本事就......一个一个上啊……”风语站了起来,眼前又黑了一下,但还是举起了剑,凶狠地看着他,冲了过去,挥出去的剑绵软无力,遥遥的往下坠,艾尔出于谨慎挡了一下,往后一退,她却差点倒在地上,单膝跪地,用剑撑着身体,大口喘气。
“别挣扎了。”两个男人没有拿剑,却从背后掏出两把让她绝望的十字弩。“把剑放下,你还能多快活一会儿。”
她寄希望于艾尔,至少能让她死在枪下,而不是放下剑受辱。
他把枪放了下来,这股轻蔑招来了风语的愤怒,她想一剑将他砍倒在地,用出全力,猛地站了起来,那两个男人笑得更开心了,甚至连弩箭都没有瞄准。事实上,她已经再也拿不起剑了。
“别过来!”她试图作最后的挣扎,从衣兜里掏出仅剩的魔晶石,攥在手中。也许用力一点捏它就会爆炸吧,也许吞下去就会死掉。尽管痛苦,但也比被他们糟蹋好。
这种时候她还隐隐盼望着奇迹,黑托利亚会出现在眼前的吧,尽管那是她最不想要,却最贴近现实的奇迹。也许他早就跟上了她,一直在后面默默看着,待到她绝望之时再出手相救,然后告诉她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是飞不远的。
死亡与黑托利亚相比,还是更加可怕一些,她为此感到悲哀。
但不属于黑色的奇迹发生了。
魔晶突然烧了起来,升起一团暗红色的火,像飘舞的丝带。两人见势不妙,扣下扳机,箭矢却被弹了出去。
那团火不是虚无的火苗,是真实存在的炽红之物。将箭矢弹开后,火焰变作一条长鞭,横着甩了出去,艾尔低下身子躲开,旁边的两人被焰火打中,眼框喷出一片红,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
这火与烧结界纸时的一样是黑红的,是第三个锦囊!
风语挣扎着想站起来,那团火又缩了一下,像围巾似的绕在脖子上,整个身体寒意全无,力量源源不断地回来了。艾尔感觉不对,从地上暴起,拿着枪冲了过来,但风语已经和之前判若两人,躲开他的突刺,顺势一顶使他摔在地上,连剑都不需要用。
“不!”他还想起身,剑却已经抵在胸口。
“你是赢不了我的。”背后的暗火也扬了起来,像是在呐喊助威。风语撇了撇嘴,这东西可真活泼。“我不杀你,回答我一些问题。”
“给个痛快,别磨磨唧唧的!”他倔强地看着她,只让她感到有些好笑,明明是个连胡子都没长的小屁孩,和尤达镇追求她的少年一般大。
“你的裤子是斯托克斯的吧。”
艾尔沉默。
“你是斯托克斯的士兵。为什么会在这里?”
“要你管……”
“我也是斯托克斯来的,赏金猎人。有委托要去柏格姆林,你也有自己的苦衷吧,我猜你是为了活命才加入的他们。放心,我不是军队的人。”
“柏格姆林撑不过三天,你去了也白搭。我是骑兵队的,三个月前来北边巡逻,结果遇到反序者了,全队就我活了下来。”
“反序者......他们不是在神山北边吗,是怎么过来的?”
“神山上的树长开了,把墙给撑开了,他们是直接从林里走过来的。他们会把死人变成尸鬼,还会召唤更可怕的怪物,如果柏格姆林陷落了,大概会多几千只尸鬼,攻向南方,斯托克斯北边少说也有几万人,到时候全都完了。你要是聪明,就赶紧回南方吧,越南越好,别想着柏格姆林了。”
“那你呢,有想过回去吗?”风语把剑扛到肩上,转身走了几步。艾尔确认她没有敌意后,缓缓坐了起来。
“我杀了个老爷,他认得我,我回去必死无疑。”
“那只能回反序者那里了。”风语侧头看他,他还是有些不服气,觉得是输给了神秘的火焰。
“他要我带你的头回来。”
“做不到的话会怎样?”
“不知道。不过你如果跟我一起的话,咱们都会没事的。杰西大人惜才,不会亏待你的。”
杰西?和昨晚的黑衣女说的一样,石桥马车上那个阴森森的长官应该就是他,而黑衣女则是他口中的卡伦娜。如果她重生后再回来,会告诉他赛斯镇发生的一切,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的手里。
身后的火抖了一下,她并不是无路可走,她选择相信这团火。
“怎么样?跟我来吧!”
“祝你好运。”风语拒绝了他。
“好吧……我不会告诉他你在哪的,总之……谢谢你。我叫艾尔,弗兰镇的艾尔。你呢?”
“我叫风语。”风语犹豫了下,没有说她的小镇名,她渴望着心里有一场暴雨,将那里的一切冲刷干净。
艾尔拿着枪走远了,风语叹了口气,背后却传来空灵却熟悉的声音。
“有两下子,小丫头。”
风语猛地转身,带着剑一同挥过去,却被无形的空气墙反弹回来,摔得龇牙咧嘴,不甘地看着抱肩站在她面前的红衣男子。
“是你……”
“直接照脸来的,真是个疯丫头。”兰特尔右手拂过风语剑被弹开的位置,无形的气墙浮现,变作一团暗红的火缠绕在他的身上,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哈?你妈妈没有教你,在野外不打招呼就靠近算偷袭吗?哦不好意思,咱不知道你是老爷。”
“小小丫头,嘴巴倒利索。”兰特尔冷笑着,学着风语的调调说:“咱可是好心救你,却被当驴肝肺咯。”
“你……不许学我说话!也不许叫我丫头!”风语倔强地嘴回去,静心一想,她身上的火颜色与他的一致,眼观六路,这份奇迹并不属于他人。只是她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这神奇的火,风语细细端详着它。它根本就不像火,但的确是在燃烧着,握在手里整个身体都暖暖的,被烧掉的似乎只有疲劳。
“好好好,小女孩。”兰特尔见她盯着手里的火出神,说:“它叫暗火,第三个锦囊。柔若轻丝,坚如寒铁,其区别在于敌我。”
“第三个锦囊……明明就那么小一块,竟然变出一个活人。难道你会缩小术,一直被我揣在兜里?”
“没有这种法术。”兰特尔的身体闪动了一下,又瞬间恢复原样。
“幻影?”
兰特尔点了点头。
“那你刚才还挡我的剑?”
“本能反应罢了。”
“?”
想揍他一拳。
“那既然你能出来救我,说明你跟了我一路咯。这个叫暗火的东西,可以用来跟你联络,就像赛恩斯人的小玩意儿一样,对吧?”
“说对一半。只要暗火在烧,你就能看到我。但如果暗火没了魔力,就只是一团灰烬。”
她握碎了手中的魔晶,暗火才出现。她没丢下那团灰烬,她得以盼到奇迹。黑托利亚没有现身,换言之,她刚刚离死仅一步之遥。每一个微小的决定,都在左右她的命运。
“看来亚伯没告诉你正确用法,不过你似乎自己整明白了。挺好,也算是试炼的一部分吧。”
“试炼?”
“对!试炼。”兰特尔突然精神了起来,拍着手说。“对你来说这是一场大冒险,也是一场试炼。”
“要试炼什么?”
“是否如你所言,能独自接下这份委托……但你好像没把它带在身上。”
“物归原主了。”风语摊了摊手,“而且他还在追我,看来现在的试炼,是看我能不能活下来。让我猜猜,你们要赌多少钱,你一定押的我活,对吧。”
“要赌的话,一顿饭最多。”兰特尔轻笑着说,“而且,我也不能保证你一定能活下来,赢不了的局我可不多下。但说实话,你活着能走到这个地方,已经大大超乎我的预料。”
“被小看了呢,大叔。咱好歹也是老练的赏金猎人,路上也没什么狠角色,除了一个老爷,还被我干掉了。”风语带着些许傲气说,她不打算讲赛斯镇发生的事。
“一个老爷?”兰特尔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在告诉她这是多么的平淡无奇。这样的傲慢彻底激怒了风语,她使出浑身解数,用尽脑中各种笔墨描绘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并告诉他仅凭凡人之躯将他智取,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换作他来是绝无可能做到的。
“可惜,我不是你。”兰特尔昂起头说,“就算我是你的话,我会把所有抑魔弹扔在他的身上,趁他忙于开盾的时候骑马就跑。你之所以能战胜他,是因为他的愚蠢。”
“你是说,凡人是注定赢不了老爷的,无论怎样工于心计,刻苦努力,就算赢了也是侥幸,是老爷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全力应战……无论怎样努力都没有意义,你是想这样说吧。”
“第二个锦囊是亚伯给的。他希望你知难而退,希望你活着回来。但你却选择拿它当做武器,像大卫一样朝着巨人掷石。”
“我做到了。”
“那并不能说明什么。还是说,你还想接受更多试炼?”
“那你可睁大眼睛看好了!”
少女像狼一般瞪着他。
……
“哼,比想象中的更有趣。这块魔晶要烧没了,若想活命,你得去另找魔晶。去搜一搜那两个男人的身,他们的身上应该有魔晶。对,没错,全都拿走,一根不剩,就像小火柴一样。听好了,东边不到十里,崖边有座废弃的神庙,你可以在那儿歇歇脚,说不定还能待一晚上。”
“那什么时候再找你?”
风语等了半晌,无人应答。暗火已经熄灭,变回手心的一小撮灰。风吹过又散去了些,她赶忙攥紧了手。那无魔的暗火竟纹在了她的手心,像一只扭曲的蛇。
她又开始感到疲惫,但比刚才好多了。光是活着还不够,远远不够。试炼尚未结束,她将向他证明,自己往前迈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无论怎样,绝对不要后悔,她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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