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厄祸之始
峨兹提着新鲜的七夜金铃上门的时候,非常君正在办公室里调解一场纠纷。
半晌,非常君把人送出门,看向峨兹的眼神盈满笑意:“这就是你们的七夜金铃?很好看。”
峨兹亦报以微笑:“你上次说想做些花茶,祌天新种了一批,我就给你拿过来了。这些日子麻烦你们良多,权当谢礼。”
“哪里哪里,与人为善本是应该。所以这段时间你和祌天还算顺利?”
“嗯。”峨兹把最近发生的事简略说过,“还要多谢你当初告知我他的下落,不然我们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取得如此大的进展。”
“我也只是受人之托罢了。算算时间,尊驾那边应该也已经有结果了,你要和我一起去见见么?”
君奉天和峨兹在外间交谈,非常君提着大包小包塞满了家里的冰箱,然后热了一笼小笼包。
不消半刻钟,玉逍遥就循着香味出来了。
非常君给他把筷子醋碟饮料放上桌,问道:“开荒开得怎么样?”
一说开荒玉逍遥整个人肉眼可见得萎了,一边吃东西一边哀嚎:“超变态的啊!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周灭了多久!你猜猜看!”
老好人非常君十分配合地沉思了三秒:“嗯,今天是周一,你们团里大部分人都要上班上学。现在是晚上七点,所以我猜几个小时合适呢?”
玉逍遥被噎了一下,吭吭吭地咳嗽起来。
“辣鸡团长。”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的地冥在玉逍遥对面坐下,小声BB了一句。
非常君眼尖地看到他脸上遗留的一小片没被盖住的青黑,在递甜点和热牛奶的时候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好友,你现在是末日十七,忍住。”
地冥回过头,在玉逍遥看不见的地方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乖巧地吃他的云朵厚片。
玉逍遥已经朝着非常君倒了一大盆的苦水:“那BOSS一直在点我名你知道吗!我们下午人差不多了就开始打,打到现在整整六个小时,他根本就没点过别人!”
“这就是你DPS(输出)次次都不到第一名1/10的理由?”地冥冷不丁冒出一句。
“咳!”非常君咳嗽了一声,“两位好友够吃吗?要不要再来点?”
玉逍遥眨了眨眼,讪讪道:“小十七你……难得吐槽一句,倒也挺直击要害的啊……啊哈哈……”他三口两口把包子吃完,“非常君你既然回来了就上线吧,我们打众天邪王去。”
“好。”
非常君双开上了游戏。一个号在副本里和无神论待着,一个号在陪着玉逍遥团灭。
他们的设备是游戏公司量身定做的。一台能同时登陆四个号,一台能同时登陆八个号。相应地,多开需要由多重意识控制来实现,原理类似左手画方右手画圆,只是从一心二用变成了一心多用。双开对目前的人觉和地冥而言十分轻松,但要再多就有困难了。
非常君在游戏里的花田中拔了几根花枝,用技能烘干,试做了一些糕点。
无神论的表情拢在面具之下,模糊不清。
“峨兹给我带了七夜金铃的花,到时候晒干了,我给你做花茶。”
“没用的。”
“你让剧作家少看一点悲剧,也许就有用了。”
“末日十七,快要消失了。”
非常君侍弄花朵的动作顿了顿:“新的人格产生,旧的人格消亡,原本就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是吗?正常吗?”
“我和他从来没觉得你不正常过。”
“哈。”那是因为你们也不正常,“但玉逍遥和君奉天会怎么看呢?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小可爱末日十七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留下的只有一群不知所谓的占据了他们好友身体的魔鬼。他刚才的反应你也看到了,‘难得吐槽的小十七’,他不知道,如果吐槽能置人于死地,我能让他不重样地死上几百次。”
非常君叹了口气:“别这么说自己。你只是又开始周期性自我厌恶了,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的,以前有很多次都是这样的,对吗?他们两个都是很好的人,故事不会像你的剧本里那样发展的。”
“即便我和他们立场相悖?”
“这,如果是像现在这样的立场相悖,他们并不清楚扮演BOSS的是我和你,也是情有可原。”
“非常君,你清楚我在说什么。”
“好友啊……你……唉,我明白,若你终有一日走上无法挽回的道路,我一定会阻止你。”
邪神冥殿,非常君撑伞缓步走向王座,在与闭目小憩的邪神视线齐高的台阶上停下来。
“他情况不好。”
“你的研究怎么样了?”
“我最近,又看到越骄子了。他跟我说他在地狱里过得不好,想要我去救他。”
说着说着,非常君的眼帘愈发低垂,到最后几近呓语。
“非常君。”邪神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妖异的竖瞳闪烁着独属于兽类的光芒,“看着我。”
台阶上的人仿若从梦中惊醒,抬眼便发现已经沐浴在明月不归沉的月色之中,狱婪给他倒了杯大圣果,随手撒了几片七夜金铃的花瓣进去。
七夜金铃。
“这个,有用吗?”
“对我没用。”狱婪给自己也倒了杯大圣果,没什么感觉地喝了下去,“你可以给他试试。”每个人适合的药物都不一样。
邪神询问起非常君的近况。
后者说着说着,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你们找的朋友很好。”狱婪评价道。
“就是因为太好,所以才会害怕失去。我理解他的心情。”非常君轻声道。
“你自己的情况,也要注意。”
非常君点点头:“我明白。”
你的责任很重,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依然是邪神冥殿。
“今天的实验是,”神愆看了一眼表格里的待测项目,一时语塞,“欲织心做的表格?而且,在线上做实验?你怎么想的?”
神愆在心里默念三遍“他现在是你男朋友不能怼”以及“对待蛇精病要耐心细致温柔”,把怼人的话给吞了下去,毕竟他男朋友是个人格分裂晚期的没救了的蛇精病,冥想者治了几十个疗程都没一点起色的那种。这个蛇精病除了分裂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别的症状,伪装得不要太好,思维清晰逻辑正常还能动手术做慈善,仿佛只是一个容器里多塞了几个灵魂,而不是一个灵魂被生生撕裂成了七瓣。
“可以试试。”狱婪伸过脑袋看了一眼那张表格的内容,促狭地笑了一声,“哈。我看过我自己的数据,线上和线下没什么区别,依你之意,实验结果会有不同?”
“在很清楚地知道‘游戏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个前提之后,数据必然会受到影响。”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难不成对你来说虚拟跟现实没差?就好比我知道这是游戏这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我可以尽情去作死,但回了三次元命就只有一条正常人都会惜命一样。
“有道理。”邪神煞有介事地点头表示赞同,态度真诚到让人觉得敷衍,“不过,欲织心列的这些项目,在线下做,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神愆摇了摇头:“如果是以实验为目的的话,不会。”
“这样也不会?”
狱婪忽然把脸凑了过去,和神愆贴得极近,远远小于安全距离,近得让人错觉到呼吸。
但这是在游戏里。
这不是真的。
“你的心跳加速了。”狱婪眨了眨眼,“需要我报其他数据吗?”
“……不用了谢谢。”
神愆倒退两步,留下一脸遗憾的八歧邪神:“可惜我看不到你有没有脸红。你说得对,虚拟和现实还是有区别的。”
邪神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实验品,消失在了原地。
咦,这是下线了?
不对,他不会是——
神愆急匆匆地退了游戏冲到洗手池边往脸上泼了一捧冷水。
身边有人递上一块毛巾。
神愆下意识地接了过来,还没擦脸就意识到不对,扭头一看,果然是八歧邪神。
有一颗水珠沿着他的下巴划过,要落不落地坠着。
“你……”
邪神拿过毛巾帮他抹了一把脸,抹得完全没一点柔情蜜意。
神愆松了口气,是殁王。
“我脸还红吗?”
脑海里响起六声“不红!”。
殁王瞥了一眼神愆红到快要冒烟的脸,说道:“不。”
很好看。完美。邪神们七嘴八舌地评论道。
殁王和枭表示不想参与讨论。
翌日的晨光中,神愆摸到身边的人,把自己往对方身上窝了窝,意识模糊地睁了睁眼,又闭上了。
不对。
他相当费劲地重新睁了一次眼睛。
这种感觉……不是,都不是,眼前看着他的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个人格。
他的男朋友又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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