锲子
高耸的第六环城防风墙外,沙暴如滔天巨浪一般从荒野上席卷而来,带着风雷的轰轰之声,一瞬间压到城下。一座座金字塔形的防沙堆参差错落排列在墙外,如神秘的方阵,最外的一列如敢死队一般承受着第一波攻击,有的竟被拦腰齐刷刷摧折,沙暴经过放沙堆的层层阻挡,抵达城墙时,威势大为减损。近墙的防沙堆的背风面,机器人和一些机械装备如砌墙的岩石一般凝立不动。卷过来的沙粒打在他们的金属外壳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上面很快就蒙上一层黄色的沙尘。
伊甸城之外的气候诡谲莫测,如同阿鼻地狱。白日高温灼烧着大地,夜间却变得冷如冰窖。沙尘、暴雨,冰雹、烈日,须臾而来,难以预测。沙暴如潮汐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风止,空中的沙尘如迷雾一般渐去,朦胧中,一轮血红的残阳朝天际线慢慢落下去。从墙头往过去,无尽的荒野沉寂如死。忽而,僵死的机器人和如机械设备接到指令一般动了起来,抖了抖外壳上的沙土,张开头顶的摄像孔。每台机器背后都有一个专属的数字标识用于标识身份。它们行动颇不一致,纷乱如麻,挨挨挤挤地冲上被损毁的防沙堆,抢着重新修复。
有几台机器人和机械大约被沙粒从外壳的缝隙钻到里面,引起了故障,发出吱吱的响动,行动了一段就轰然倒下,余众的或从它们身边绕过去,或从直接从他们身上跨过去,并不理会它们。
不久,空中的沙尘落下,如雾气弥散,空气渐清澈,能看清远处。不远的山坡上,一台破损不堪的机器人一步一挪地向山顶爬去,。显然,风暴来时,它并没有像其它机器人一样撤到墙边的防沙堆后面,而是迎着风暴而上。毫无疑问,沙暴对它的躯壳造成难以估量的严重损伤。很奇怪,它身上的数字标识已变得模糊不清了。他决绝地爬上了坡顶,立定,转身面伊甸城,慢慢地张开双臂,用尽残存的能量,高呼一声:自由!一抹落日的余晖撒落在他周身,刹那间散发出一团金光,变得无比光辉高大。这声音在空旷的荒野传出很远,久久回荡。
所有的机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一齐仰望着他。中间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自由!
少时,日落,夜幕垂下,这台机器人向后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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