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一定惧怕什么,恐惧是人类最原始最强烈的情感,我觉得没有之一。
我是一个对恐惧特别敏感的人,却又是一个喜欢刺激的人。仔细想想,可能是喜欢那种有惊无险,心有余悸,劫后余生的感觉。
小时候在乡下上学,回家的路上要经过好几方坟墓,总有一些大孩子边跑边吓唬我,鬼来了鬼来了。我回头一看,气氛果然变得诡异起来,我拼命的追赶他们,希望他们不要抛下我。可是一个转弯他们就不见了,我浑身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扭曲着抽搐着跑回家。
但是多年以后,没想到我竟然敢在医院看恐怖小说。
医院是我觉得很害怕的地方,大概是因为有太平间的存在。众多恐怖故事的背景也常常设在冰冷的医院。
但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再害怕了。我只是想转移注意力,若是恐怖小说真的能让我害怕,那对我来说求之不得。
我记得那段时间我看得是,墙上美人脸和神秘的哭声,是一些杀人案件,它的情节特别紧凑,扑朔迷离,看了开头就特别想知道凶手到底是谁,而一个个出现的可疑人物都被证明无罪。
医生早上八点开始查房,那两个小时只能留一个家属在病房,我就被赶到别处去。可是我能去哪里呢?去做什么呢?
刚开始就呆在外面电梯旁,里面聚满了人,仅有的几张椅子都是要靠抢的。有一次我出去的早,就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起恐怖小说来。正当我屏气凝神的时候,我听到了旁边的一些冷嘲热讽。一个看起来不老的老人吧,朝着身边人指着我说,年轻人坐什么椅子,害得我们都不能坐。哎,还好我也不稀罕。
那一瞬间我内心的感觉是惭愧内疚的,为自己只顾看书没有让座而抱歉。但是,另一种倔强和赌气的心理战胜了惭愧。在这里,我见到了那么多凶险垂危的病人,也见到了某些护士的冷酷高傲,还见到了一些病人家属的暴躁嫌弃。我突然觉得,我不想让这个座了,最起码不会是听了她的话小心翼翼地起身。
我继续不动声色地坐着看完了那一章,前脚刚站起来,那个老人后脚就坐下了。怎么,刚才不是说不稀罕吗?你旁边还有更老的人呢?
这个地方也不能呆了,我很快发现了好去处。
手术等候区。
每天的手术都是络绎不绝的,一台出来一台进去。显示屏上亮着患者的姓名,手术的阶段,进去的时长,家属就在外面焦急地等待。我应该是里面最悠闲的一位吧。在别人的生死关头看恐怖小说。
但我实在没哪儿去了。
这段时间我的确变得很暴躁很敏感。
临床的病人有一个小孙女,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天真无邪。但是我完全感觉不到那双眼睛的清澈美好。因为她总是直勾勾的用无辜好奇的眼神看着我的爸爸——那是他刚刚被剃了光头。我第一眼看见时,只感觉有一种东西猛烈冲向我的脑袋,我立马冲出病房,气势磅礴地哭了一场。
光头,不想承认是一个病人都不行了。更何况被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当成马戏团的动物一样盯着看,我不允许。于是,每次她看的时候,我就拼命瞪她,迎着她的海水一般清澈月亮一般柔和的眼神,用我三味真火愤怒呼之欲出的眼神。爸爸发现了,总是批评我,说我太不懂事,但我真的无法忍受他被别人像怪物一样围观,不管那个人是谁。
那段时间,应该是我最凶最大胆最没有礼貌的时候吧。仿佛只要一个眼神,我都能跟她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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