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砖玉 校/磬声
今年的元宵节，看着万家灯火，炫彩热烈。您走了，一个人。
回想这么多年，和您待在一起的时间，真的是少，一起啦啦呱，说说话的时间更为少。您说话难，口齿不清楚，除了亲近的家人，没几人能听懂，似乎外人也没有耐着性子去听您说什么。我想，您的世界里，情感是丰富的，只是没有恰当的表达。更多时候，看到最多的，印象最深的，就是您的笑，透着调皮，更多是开心，由此感染了身边人，洋溢诸多幸福，是多么欢心。
您1937年出生，现在算起来，是位慈祥的老人。抗日战争爆发，祖国惨遭凌辱，河山极尽破碎，生在这个战火硝烟的年代。大沂蒙山地区是和日军重点争夺的战略要地，狼烟四起，战火弥漫，大家伙儿的生活，白天进山躲鬼子，晚上回家过日子，屈指算来，没能过上几天好生活。有一次，把您藏在柴禾垛里，气急败坏的鬼子连只鸡仔都抓不到，遂用刺刀胡乱扎着草垛。日薄西山，余辉撒向柴垛，想着这回女儿可完了，扒开草垛时，咿呀学语的您，睡的正欢，热乎乎鼻息，红扑扑的小脸，堆满了笑。有一次，外婆背着您逃亡在大山里，走到天宝山的半腰，太累，实在背不动了，干脆就把您扔在一大石堆里，等再回来找时，看到您还是那样的笑着，像山菊花开满了山野。孩提时代，您始终这样笑着，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待到童年，落下一生的残疾。日寇汹涌，到头也是完蛋玩意。抗战临结束时，饥寒交迫，朝不保夕，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感冒发烧是常有的事。外婆喜盈盈拿药回来，如获至宝般，孩子可有救了，没曾想，把所有的药一次性喂给了孩子，就这样，岳母的命在医生全力救助下，活了下来，落成了半聋半哑的哑娘，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那个年代，您不是时代宠儿，何况是个哑娘。眨眼到了婚嫁年龄，随便找一个，草草嫁了。男人是一位逍遥道士，散漫惯了，怎知道疼人，可您从不怪这命运多舛。走到哪里，都用一颗平实温暖的心，感动自己爱的人，身边人，甚至这个善变的世界。年余时间，您生育了第一个孩子，岳母勤俭持家过日子，开始了。
如果不能过下去，心中的希望依然熊熊燃烧。日子掰着指头过，就有这么一段时间，道士膨胀了，周身本事，怎能要一个哑女人。外婆看着女儿，满脸的笑掩饰不住内心忧伤，多么传统的思想，要给被“休”的女儿找一个婆家，不信这个命。一瘸一拐的哑娘背着一个包袱，几件衣服算得上自己全部家当，和岳父在媒妁之言下，再建家庭，先后有了四个闺女，一个男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一家子的幸福岁月在映照下熠熠生辉。
和孩子们一起艰苦奋斗的日子，我没有体会，那是一种可回忆、可回味的酸甜苦辣岁月。等我和家属相识时，岳母几步入暮年，依然脸上堆着孩子般的笑。总是说着几句话，“巴巴怎样了？”、“家里有吗？”，呵呵的笑，那种笑是会心到骨子里的温暖，一种任性。我能听懂的话不多，凡此种种，都是对孩子们的关心和问候哦。女儿总是想母亲，我也沾了这个光，常常回到天宝山，和岳母谋个面，近距离感触老人的慈祥，偶有和她开个玩笑，逗逗她，岳母总是开心的笑，调皮的神情常常出现。
如今，看着您躺在那里，了无生息，您的笑容依然浮现。您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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