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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绝·老街过前人故居,见芍药开於院内
小巷城南久不來,桩无马系落尘埃。终归身世天分予,恰见名花别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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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在小镇的南边,与长江隔了一条古堤。古堤过去分作许多堤段,只有上街头的大横街外还留有过去的堤名,叫跑马堤。而这个地名也渐渐无人提起,或许随着我们这代人老去,就会湮没在历史的记忆中。
江水奔流不息,带走了那些泛黄的记忆。我住在江边的不远处,把这江水已从孩子看到中年。斑驳的不仅有这古宅的墙壁,还有我那落满尘埃半是苍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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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的上街多是工坊,小镇上有个从清朝传承下來的酒厂,八零年代都还热热闹闹。后來被一场大火烧的支离破碎,虽然修复了,可光阴也迈入九零年代,小镇上的居民心思开始活跃起來,酒厂随之倒闭。人作鸟兽散后,上街头开始冷清,如今偶尔再经过那里,只有一地的断瓦残垣。
相比之下,上街是工坊区,居民多是作坊工人。那么下街就是明清到民国时的商业区,上小学那阵,一直奇怪为什么下街的老式路灯明显比上街要密集。下街过去的街面铺的是整齐的天青色条石板,雨中走在上面也不会弄脏鞋子。当然,对于我这种从农村走出來的孩子,就少了一份乐趣。在农村时,每当雨季來临,我更愿意挽起裤角,提着破了洞的鞋子赤脚走在拖拉机碾过路面的水坑里,偶尔用脚丫挤着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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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街比上街的居居要富裕一些,我在八零年代就可以看出來。于当年八九岁的我來说,下街的小伙伴家中,连环画比上街的伙伴多。而且下街卖凉粉,卖冰糖葫芦的,卖冰棍的都比上街多。只是下街的孩子大多骄傲,也安静守礼,所以我更喜欢和上街的孩子们一起信马由疆,游荡在大大小小的工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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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街的那些深宅大院,在过去我很少进去。对我而言,那是另一个世界。见他高楼起,见他高楼塌。老街过去没有高楼,都是清一色的青砖杉木,直到九零年代初都还很漂亮。我没有见到老街的那些大宅是怎么建起来的,但我见证了它是如何破败的。
九零年代末去当兵,复员后又游走江浙闽广数年。归來后再去老街,那些大宅已然开始颓败,梅花间竹般的小楼房把整齐的老街割的零零碎碎。当年的石板不知被人撬去了哪里,只剩下坑坑洼洼的三合灰小坑在那里诉说着痛苦。可能有人看不下去又或者觉得不方便,再后又用水泥面上一层。而这些时代带來的变化之于老街,都是丑陋的无法复原的伤疤。以致我至今固执的认为现在的国人在审美上不如古人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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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很少再去老街,偶然路过也无非是怀旧和感叹。我们在追寻未來的时候,不是过去抛弃了我们,而是我们抛弃了过去。今天再过老街,昔时深宅大院里闲杂人等无法得见的芍药,寂寞地开在无人的墙角。老街和芍药,就像大门口外那条趴着喘气的苍老的大黄狗,不搭理人,也无人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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