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

前两天写了篇随笔，《流金岁月，千千阙歌》，写完发在辛乐师弟的岁月有痕群里，有朋友点赞，然后评价：除了陈慧娴，张国荣也唱过这首歌的，超好听。

林师弟是个警察，也是个作家。他出版过一本自传体散文集《岁月有痕》，网上这么评价：

该书是林辛乐用时四年完成的23万字的自传书籍，作者以平实的笔调，真实地对照自己的内心写下这部心灵自传。书中既有青春的期待与迷惘，也有对生命价值的探求与思考，读来发人深省。

书是好书，人是好人。林师弟为人热情，交友广泛，他建了个“岁月有痕”微信群，里面邀请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我因为李永年老师的缘故和林师弟结缘，于是也被邀请进了群，还认识了许多有趣的人，见证了一些有趣的事。有一次，群里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出言无忌，管理员婉转警告了一下，结果那位还不知收敛，越说越来劲，建议师弟干脆把这个群解散了。于是，结局很喜感，那伙计如愿以偿地被请出去了。大家阅历不同，观点不一样也很正常，相互宽容就好了，真的没必要恶语伤人。群里有很多朋友文笔不错，热心的林师弟有时会在征得作者同意后转载推荐，排版美化，既费心又费力。在此也一并感谢林师弟用心良苦了。

和《流金岁月，千千阙歌》一样，这也是一篇暴露年龄的随笔，想起了林师弟的岁月有痕，这篇随笔就命名岁月如歌吧。

十七年前的4月1号，听到了一个很荒诞的消息：香港巨星张国荣跳楼自杀。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媒体越来越没有下限了，虽然是愚人节，但是开这种玩笑也很没有节操。然后，比这个消息更荒诞的是：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最早在屏幕上看到张国荣是《倩女幽魂》里的宁采臣，一介书生俊秀清朗，而王祖贤扮演的小倩让人惊艳，可谓一对璧人。还记得电影里的主题曲，是黄霑做的词，他的另一首更著名的作品就是《沧海一声笑》：

人生路 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 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 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中心爱

路随人茫茫

人生是 美梦与热望

梦里依稀 依稀有泪光

何去何从 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仿佛在梦中轻叹

路和人茫茫

人间路 快乐少年郎

路里崎岖 崎岖不见阳光

泥尘里 快乐有几多方向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歌声飘渺深情，和张国荣的书生扮相一样成为许多人记忆中的经典。

随后又在《纵横四海》中看到了他，骑着摩托，眉目如画，干净帅气，年少不羁，感觉如青年时代的莱昂纳多。

他的出场也很有气势：在街头画家的画作上，他傲娇地签上自己名字丢下一句：“我叫阿占，是个通天大盗！明天看报纸吧！”随后围巾一甩，转身潇洒摇摆而去，那张扬的样子简直帅到爆，迷倒了多少人啊！

到了《东邪西毒》，我几乎没有认出他。《东邪西毒》是我最喜欢的中文片，我最喜欢的英文片是《肖申克的救赎》。《东邪西毒》的英文名字译成了《Ashes of Time》，意思是时间的灰烬。无论从情节的编排，台词，画面，配音，包括这个英文名字，都透出一种灰暗颓废之美，让我沉迷无法自拔。

影片开头张国荣扮演的欧阳锋在画外音中缓缓独白：

很多年之后,我有个绰号叫做西毒,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甚么叫忌妒,我不会介意他人怎样看我,我只不过不想别人比我更开心。

我还以为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不会有忌妒心的,因为他太骄傲,在我出道的时候,我认识一个人,因为他喜欢在东边出没,所以很多年之后,他有个绰号叫东邪。

影片中的欧阳锋一直是一个孤独而骄傲的人。他因为自负而错过，因为骄傲而孤独。

在一个人寂寞地面对了很多年大漠黄沙之后，影片的结尾，欧阳锋说：“我梦见，我家乡的桃花都开了；我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回白驼山了”。

其实，就算他回去，那个在桃花树下等他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人这一生，总是不停地与自己的过去挥手告别。

纵使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也有《霸王别姬》的一天。

有人说，《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才是张国荣演的最好的一个角色。

也许吧，因为我没看过这部片子，斯人已去，看了也是空余感伤。

记得有人采访张国荣时他曾说：我喜欢演戏，因为在戏中我可以体会到不一样的人生。

不疯魔，不成活。人生如戏，戏也如人生。

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有人纪念张国荣，不仅仅因为他的作品，也因为他的为人。

据说，张国荣很喜欢提携后辈。

在他成名之前，有次演唱会，唱到激动之时，他把帽子扔向观众席，然后有人又给他扔回来了。

每个人成名的背后都有酸甜苦辣。

多年之后，他以《风继续吹》成名，以一首热情奔放的《莫妮卡》横扫各大乐坛排行榜。

在张国荣的告别演唱会上，他深情地说：

想不到我唱其他歌手的歌，大家也很开心，而且刚才的几首歌，除了要送给在座的朋友之外，还要特别送给我在乐坛的好朋友，卢冠廷，梅艳芳，夏韶声，以及一位填词人，我知道他今天晚上也来了，郑国江先生……接着下来，有一位小妹妹（指陈慧娴），她今天也有出现，每天晚上到这个时候，我也会唱她这一首歌，而每晚的反应，是比刚才的歌，更具有爆炸性，带来以下这一首，你们最喜欢的……

那就是《千千阙歌》。

黯然销魂者，唯有离别。

上世纪八十年代，由谭咏麟、张国荣、陈百强以及梅艳芳为代表的“三王一后”基本上垄断了香港乐坛大大小小的音乐奖项，四位歌手的出现推动了香港流行乐坛进入全盛而辉煌的时期，并在华语流行音乐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

如今，随着陈百强、张国荣、梅艳芳的先后离世，只剩谭咏麟独自一人了。

就连当年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妹妹小公主也已经老去了。

香港，这颗东方之珠，也不复昔日的光彩，如美人迟暮。

唯有春来桃花盛开依旧。

沈从文曾在《边城》里写道，近水人家多在桃花里，凡有桃花处必有人家，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在沈从文心里，在许多人心里，尘世间最静好的岁月，莫过于门前桃花灼灼，有人陪你过细水长流的日子。

只可惜，一腔诗意，却敌不过似水流年：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张爱玲有篇短文《爱》里曾写道：

春天的晚上，后门口的桃花树下，穿着月白衫子的女孩，遇到了熟悉又陌生的邻家男孩，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便各自走开了，彼此错过了。

错过了往往就是一生啊。

夹岸桃花蘸水开，不见白衣少年来。

就以以下这句话作为对故人对那个时代的缅怀吧。

风继续吹，吹落十里桃花如雪；

春光乍泄，你在记忆深处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