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乡是个好地方,土地平坦肥沃,雨水充足,村民们世世代代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种生活,牛便成为了他们最密切的搭档,人与牛一起出工一起收工。
村里生活着一对年逾六旬的老夫妇,老两口是最近几十年才搬到这里来的,大家都不知道他姓啥叫啥,只听说他有个小名叫老幺,所以村里年轻小伙子就叫他们老幺叔、老幺婶。老幺叔他们儿子在外面城市工作,原本是想把老人接到城里安居晚年,但老两口嫌城里规矩太多,不习惯,就回村过他们俩自己的生活。
二老住在村东头的一个三间平房里面,屋内摆设简单,家具最多的堂间也就一张中堂、一张香案、一张八仙桌和几条长板凳而已。房屋的西头是一间牛栏,里面养着一头老幺叔从牛贩子手下买来水牛,朝夕陪伴着老幺叔耕作。房屋的前后都栽着各种各样的果树,每年到了果实成熟的时候,二老门口就热闹来来来往往的大人会是不是得摘下一颗果实来解解渴,二老从来不阻挡,总是以笑脸相迎,小孩子摘不到,老幺叔还会热情地去帮他们,拿到果子的孩子们开心地又蹦又跳,不停地喊谢谢爷爷、谢谢奶奶,村里的人无不挂念着二老的好。
牛儿最辛苦的时候就是春天来,春耕马上开始来,翻土耕田的时间非常紧迫;刚刚经历冬天和春冻,土壤比较坚硬。这年春天,老幺叔的脚歪了一下,没办法去犁田,乡亲们自己家任务就重,没办法分力来帮一下老幺叔,也只能干瞪眼着急。老幺叔家的那头大水牛每天在牛栏里晃来晃去地,时不时把头探出来,发出哞哞的叫声,老幺叔说牛儿都知道着急来。可能老天的眷顾吧,没几天老幺叔的脚就恢复了。老幺叔赶着牛去田里,看着很多田都犁的差不多来,他心里倍感焦急,水牛也好像很着急,步伐比平时快多来。接下来的几天里,老幺叔和牛每天第一个到田里去,最后一个回来,犁田的过程中,牛很少休息,看见的乡亲们都是牛这样卖命地干活是为了报恩。没过几天,老幺叔的田终于赶在春播之前把地犁好。为了犒劳水牛,老幺叔带着牛去河里面戏水、吃水草,就像他所说的,你不亏待牛牛也不会亏待牛。
滹沱河把东乡一分为二,河的上游有一座水库,据说是当初苏联援华的时候建造的,从他建造以来一直肩负着为东乡村民们提供生活生产用水。这年夏天,雨水特别多,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个把月。滹沱河上游,那里水草鲜美,牛儿最喜欢了,所以老幺叔每次都会不辞辛苦地带牛来这里,这天早晨,老幺叔和往常一样,牵着牛来到了这里,趁着牛吃草的功夫,老幺叔去周边逛一逛的,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突然,他发现水库里的水漫过堤坝向外流出,坝体出现了裂缝,老幺叔意识到危险,他顾不得没有吃饱的牛,拉上牛就去村子通知大家,得到通知的人们迅速地撤离到了东乡村西边的高地上,就在这时,水库的堤坝出现了决口,奔腾的库水恰是一条巨龙涌入了村子里,房屋被冲毁、牲畜被卷走;昔日美好的家园被洪水带进了记忆的深处,伤感之情跃然显现在大家的脸上。
人们伤感之余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老幺叔提前通知了他们,才让自己免于灾难,老幺叔一下子成为了救世主式的存在。就在 人们欢庆之余,突然一个寡妇瘫坐在地,大哭起来,原来她的两个孩子还被困在不远处的高地上,眼看水位在慢慢接近高地,人群中有一顿骚。寡妇的丈夫原来是部队上的一名士官,五年前在抗洪的时候被洪水卷走,县烈士陵园的坟墓里直放着他的衣服和军功章。老幺书看着摊在地上的寡妇,对着大家说:“不能让烈士绝了后。”便跳下了湍急的水流中,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也跟着跳了过去。他们再水上游下串,拼命地往对岸游,老幺叔的水性和体力非常好,丝毫不比年轻人差,一下就游过去了。为了能够方便救人,他之前带了根绳子,一头拴在这头,一头老幺叔固定在那头。他让几个年轻人背着孩子,拉着绳子游过来,自己留在那头固定绳子,在大家努力下,两个孩子顺利的到这边。最后老幺叔自己游过来,就在游到中间的时候,一棵大树从上流漂了下来,直接砸向了他,老幺叔随着树枝被洪水卷走了。
几个年轻年轻小伙子跳下水去救他,最终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搜寻,最终在滹沱河下游找到了,老幺叔被岸上的树枝给勾住了,周围一片鲜红,但人早没有了呼吸。将尸体抬上了岸上,老幺叔的脸上是那么的安详,老幺婶没有哭,她将老幺叔身上脏东西清除干净,拿着梳子将凌乱的头发梳好,嘴里不停地说:“老伴啊,你最爱干净了,我要让你干干净净到那边去······”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老幺叔的葬礼的当天,全村的人都带着白袋子,被救的孩子和他妈妈穿着麻布衣,跪在灵像前。老幺婶站在棺椁旁边,他旁边站着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孩,应该是他的儿子儿媳妇和孙子。全村的人都来见老幺叔的最后一面,老幺婶和家人回礼。哪天政府和几个穿着军装的军人也来了,在葬礼上宣布了老幺叔烈士的荣誉。从那天后才知道老幺叔叫李建国,是一名解放军,参加过对越反击战。老幺叔用生命捍卫军人的尊严和荣誉。
老幺叔头七那天,大水牛失踪了,后来在老幺叔死去那地方找到了,但已经没有气息了。人家都说是老幺叔和水牛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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