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迷糊主人有八只袜子——两只灰色棉袜,四只黑色丝袜,两只肉色船袜。我的迷糊主人最喜欢四只同样的黑色丝袜,因为轮流穿,她常常抓起我来配对,实在迷糊的让我受不了。
有一次她一连穿了我两天,累的我浑身酸疼。她脱下又扔我时,我故意躲到她的衣服丛中,我知道我的胞弟前天刚洗了澡,悠闲地挂在暖气片上睡大觉。主人的儿子写完作业洗了他的臭袜子后,把我那偷懒的胞弟推到门背后。迷糊的主人翻了十几回就是没看门背后,顺着昨晚的记忆,愣是从她堆积如山的衣服丛中把我揪出来。我故意挺直身子,吸出脏脏,散发着刺鼻的臭味,肉色船袜和棉袜就在旁边,她抓起又放下,揉了揉我说:“凑合凑合吧!”
终于等到星期天,我的迷糊主人给我抹了香香的肥皂,放开舒缓地轻音乐,让我仰躺在舒适的温水里给我美美泡一澡,在晒晒太阳,真是舒服极了。我的主人虽然迷糊,但从不向我发脾气,她脱下我会挨个脚趾缝来抠,抠完还忘情地再凑上鼻子深吸闻一闻,独独从来不把我丢地上。
我陪我的迷糊主人度过一个炎热的夏天。她的老公爱穿棉袜,一年换了三双,她穿了我一年除了被鞋拉锁欺侮的袜把儿上稍微皱毛之外,浑身一洗就像新买的一样,为此,她得意的炫耀我的质量杠杠硬。
可是我的迷糊主人实在是迷糊地使我受不了。八只袜子一周洗一次,棉袜和船袜从来不会多受苦,唯轮我们四兄弟时她就把我们装一起,不巧有一次主人的右手不小心把墨汁滴在我身上,洗了几次我都嫌它洗得不干净,主人的右手就怀恨在心,每次我的迷糊主人吩咐她小心眼的右手找袜子时,它就抓我来服务。有一次我太累了,打了个结故意拖延主人时间,可是我的迷糊主人实在是太迷糊了,她居然自言自语轻抚我:“对不起哦!”可恶的右手把长长坚硬的指甲硬生生嵌入我的肉里,差点儿没掐死我。
今年春天,我的迷糊主人又拉出我来。说实话,一个冬天的蜷缩我还真有些想迷糊主人的臭脚味,脚丫子知道我一天下来太累了,就会唾些带气味的汗液来提醒主人我该休息了,因了小鸡肚肠的右手报复,我早早衰老,在一个明媚的午后,我的头部咧开了一个洞。我的迷糊主人脱鞋午休时看见我头部的洞开心地笑得口水都流下来,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开心过。她把脚趾钻出来扭了扭,右手食指又探进头来瞭了瞭,在主人面前它显得小心翼翼,格外温柔,大概是良心发现吧,脱下时右手轻轻捏了捏我的洞,旋即又把我用力扔在凳子上。
我实在是老迈无力了。主人洗好我们八只袜子后,依旧叫我们来晒太阳。春风暖暖地佛过我头部的洞,我不觉昏昏欲睡。当我睁开眼睛时,四周黑乎乎一片,温暖的春风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刺骨的冷,呼呼嘶吼。我实在受不了了,寒风老往我的洞里钻,冻得我瑟瑟发抖,逐渐失去知觉,不由挣开衣架,飘飘悠悠飞起来。我的迷糊主人实在不靠谱,熟睡的她早把我们八只袜子忘得一干二净。
等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太阳暖洋洋洒在我身上,我渐渐恢复知觉,发现浑身疼痛难忍,原来我被矮枣树上的疙针扎烂五六处,我的血液一夜之间几乎流落殆尽,奄奄一息中我听见我的迷糊主人的寻找声:“啊,幸好找到四只!”船袜晕头转向伏在我下面的枯草颈上,一只棉袜窝曲在我身后的碳凹里,我的迷糊主人扫视了一遍周围就转身走了,我头部的洞张张嘴,嘴唇一吸一吸,终究沙哑了喉咙,像是做了最后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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