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慧雯《水晶孩童》有感
红孩儿,并不是西游记里提到的牛魔王的那个会喷火的孩子。之所以得了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从一生下来就全身通红,是婴儿红,但又红得鲜艳,红得剔透。而这红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随之褪色,这意味着这红将会像胎记一样伴随他一生。
他出生的时候把产婆吓跑了。屋外焦急等候的父亲急忙冲入屋内,见到一团晶莹剔透的红肉球伏在妻子床边。他惊慌不定地看向妻子,妻子因过度劳累,昏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拿这团肉球怎么办,怔怔的看着。突然,那团肉球动了,翻了个身,蜷缩在一起的晶莹细小的手脚舒展开来。是个婴儿。父亲从惊愕中回过神,惊诧地端详着眼前的男婴。男婴有着人类的五官,眼耳口鼻有着婴儿的稚嫩,甚至通透得过分,像泡沫,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破裂。说是人,更不如说是一块巨型红玛瑙经过精雕细琢而成的人型雕塑,透露着宝石的光华和润泽。
男婴睁开了眼睛,露出圆圆的大眼睛。眼白是乳白色的,连一丝血丝也没有,眼睛是棕黑色的。是人的眼睛。这双大眼睛正盯着眼前的陌生男子看,充满着好奇。父亲意识到,这是个孩子,是自己的孩子。
产婆的惊恐,很快引来了镇民的注意,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男婴的家里塞满了人。已是晚饭时间,但镇民们还是久久不愿散去。有的男人打发自家的女人回去做饭,然后再送来,可女人不答应,也争相伸长脖子,探着头观望,好像要是错过了什么就是一大笔损失。至于那些好奇心更重的孩子则被大人排挤在了门外,无聊之下玩着地上的石子。忽然,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道,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他看见男婴,先是惊诧,然后就捋着白花花的胡须思索起来。老者是镇上最年长的人,也是镇上最有智慧的人。镇民都很尊敬他,此刻都安静地在一旁等候着,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片刻后,老者开口了,他让镇民都散了,说这不是什么神奇的事,就像刚生下来的鱼也是晶莹通透的。过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人的样子。大家听了后都觉得有道理,纷纷散开了。只有那些好奇心还没被满足的孩子还在屋外徘徊,时不时地探头进屋。
再后来,镇民陆陆续续地进出这对夫妻的房屋,离得远远地观瞻这红色的小生命,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却不敢靠近抚摸。婴儿的五官是端正的,像其他婴儿一样,至于样貌是否俊俏,是谈不上得了,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一团圆润的红肉球。让人望而生畏。时间久了,新奇的事也变得不新奇了,进出这屋子的人少了,最后也没什么人来了。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了,老者在一次回家的途中不慎跌倒,不久便离世了。男婴长大了不少,但身上的婴儿红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更加红润。人们开始怀疑老者生前所说的话了,几个跟老者有过节,但因老者生前备受尊重,无从下口,现在也开始数落起老者的不是。而男婴的事更是首当其冲。镇民将信将疑,把这事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话。红孩儿这个名字也是这时候传开的。
“红孩儿”就这样流传着,倒没有掀起什么大波澜,随着时间的流动,谣言也流向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是红孩儿的母亲再也不敢带他出去了,生怕镇民撞见了,又谈论起这件事。红孩儿总是用渴求的眼神看着母亲,期盼母亲能带他出去,去充满生机的溪边,有花蝴蝶在五颜六色的花丛中飞舞;有鸟儿掠过水面,荡起几层律动的涟漪;有各种各样的鱼儿在水中嬉戏,树林里充满了鸟兽婉转的啼鸣。那时候的他是最快乐的。母亲害怕接触到他这样的目光,也有几次她看着孩子的眼睛,心中不由得一阵翻涌,但一看到街道上行人不时投过来诡异的目光,她还是平息了内心的冲动。她走开了,躲到他的目光到不了的地方。红孩儿对外面的世界的一切事物都充满着好奇,而现在只能在记忆中摸索这个神奇世界的踪迹,有时候他会用树枝在地上勾勒出奇形怪状的虫鱼鸟兽的轮廓,有时候是在梦里,他又一次见到了色彩斑斓的蝴蝶,他伸出小手在空气中摸索,却始终扑了个空;他看到了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着,他伸手去捕捞,指间传来一丝清凉..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时日,可这样的景象不长,小镇又掀起了波澜。事情是这样的,一位长年在外经商的乡绅回到了镇上,闲聊这几年镇上发生了什么稀奇事的时候,有的镇民就把红孩儿的事告诉了他。他说,在西方,魔鬼就是全身通红的,是地狱的使者,是死亡的象征。乡绅的话像冬天凛冽的寒风,吹进每家每户。顿时,小镇人心惶惶。纷纷议论起红孩儿,时不时东一家,西一家的聚在一起探讨。最后也没有商量出对策,只给了红孩儿的父母一个警告:不能让红孩儿出现在镇民的视线中,不然就把他关起来。
他的父亲原本就还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不像其他的孩子一样,有着正常人的躯体。现在他的态度变得愈加冷漠,甚至开始厌恶红孩儿。他的母亲身上则体现着母爱的伟大和人类懦弱的本能。她努力去接受这个孩子,这个在她肚子里躺了十个月的小生命。他像其他孩子一样,眼睛清澈明亮,渴求着母亲的哺乳。她小心翼翼地给他喂奶,在哺乳的时候,她觉得她是位母亲。但转瞬间,她又提防起怀里安然吮吸着她的汁液的小生命。生怕这小东西会趁她不注意突然变成传言中的魔鬼,把自己吞噬了。男婴一直很安静,从来不哭闹。他生下来的时候没有哭,直到现在也没有哭,也许将来也不会流泪。好像他一生下来就没有泪腺似的。母亲给他戴上了小红肚兜,按照流传下来的说法,红肚兜能驱邪避凶。
红孩儿会用小手爬行了,像其他婴儿一样,对自己掌握的又一技能充满了欣喜和好奇,四处横冲直撞。母亲生怕他磕碰到,就像玉石磕碰掉一小块会有损整块玉石的完整,甚至碎裂,就用绳索把他限制在一定的安全范围内。他是如此圆润,又有玉石的坚硬。有一次,一只蚊子停在他的手臂上,准备吸他的血。他好奇地观察起这小东西。他想起一个午后,也是这小东西停留在母亲的手臂上。母亲用手拍打它后,便不停地抓挠刚才拍打的位置,一边挠还一边咒骂这小东西。很快,母亲的手臂上隆起一个小红包。红孩儿感到很奇妙,也学着用手去拍蚊子。蚊子飘然落下,他静静等着,等着小红包像雨后的春笋一样突然冒出来。他安静地观察着,许久也不见手臂上有什么异样,于是学着抓挠起来,过了一阵,还是不见小红包。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恼怒,发疯似的抓挠起来,可小红包还是没有冒出来。他像其他小孩一样闹腾了起来。他还不会说话,也不会哭,他只是用手捶打着床板,宣泄他的不满。捶打床板发出的声响引来了母亲。母亲急忙抓住他的手,把他拥在怀里,检查他的手臂是否完好无损。红孩儿感受着母亲身体的柔软。此刻,他隐约意识到:他与他们的不同。自此之后,红孩儿的眼睛里有着一种无言的落寞。母亲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脾气。父亲对他更加反感了,认为他就是个没用的废物,长大了也不能下地干活,甚至连简单的放牛赶鸭也帮不上。父亲不愿见到他,于是给他筑造了一个“牢笼”,“牢笼”是方体的,对外的三面都被遮挡起来,顶部草草的用稻草盖住,只能从缝隙间透过斑驳的光,只有向着房子的那面是敞开的,红孩儿在里面玩耍的时候,父母亲就把小栅栏拉上,防止他跑出去。
红孩儿被关在他的“牢笼”里,完全消失在镇民的视线中,渐渐被人遗忘。
晃眼间到了炎热的夏天,是个异常炎热的夏天,与往常不一样,室外的温度达到36摄氏度,而且还有上升的趋势。再加上长时间没有下雨,镇上的老人说,这是要闹旱情了。
一个炎热的午后,阳光照射在街道的泥石路上,传来滚滚热浪。几个小男孩泄气地走在街道上。他们原本是打算到溪边玩耍,可溪边已经被大人们占领了。百无聊赖的孩子们不知不觉走到了红孩儿家附近。一个男孩突然提起了红孩儿,孩子们的脸上重新焕发了光彩。他们围成一个圈,低声密语,时而放声叫好。他们在密谋一场计划,一次血腥的试验。
红孩儿这时正在牢笼内画着刚才停留在栅栏上的蜻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蜻蜓,这让他满心欢喜。父亲出去干农活了,而母亲正在屋内午睡。街道上没有行人,异常的炎热使小镇陷入了沉睡。孩子们绕过门口围栏,来到红孩儿跟前,栅栏锁上了,孩子们把身体贴近栅栏,“牢笼”顿时暗了下来,露出几双乌黑的大眼睛。红孩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侵犯吓了一跳,畏缩到了角落。红孩儿胆怯又好奇的打量这些目光,对这些眼睛,他感到即陌生又熟悉。他是见过的,在他还在襁褓的时候,但又觉得有所不同。孩子们盯着红孩儿观察了很久,像是实验前的检查。他们看久了,厌倦了,觉得是时候开始他们的试验了。红孩儿仍畏畏缩缩的蹲在角落里。带头的孩子把口中吃到一半的糖果吐了出来,放在手心,把手伸进栅栏内,递到红孩儿面前。糖果红孩儿是见过的,他不记得上次吃这种带有缤纷色彩的,别人称作糖果的小东西是什么时候了,但他还记得那个味道,甜甜的,很诱人。红孩儿犹豫了一下,打算伸手去拿,快够到时,男孩把手伸了回去。男孩说,你过来拿吧,我这样手伸着也累了。其他孩子也附和着,纷纷拿出了口袋里的糖果,放在栅栏外。红孩儿把手停在半空中,不敢再伸前,也不愿缩回。在孩子们几番劝说和糖果的诱惑下,红孩儿还是把手伸出了栅栏。在他伸出手腕的瞬间,几只犹如吸盘的大手稳稳的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些吸盘一用力,把红孩儿吸了过去。红孩儿察觉到危险,试图把手抽回,可又有几只强有力的手摁住了他的手臂,令他动弹不得。带头的男孩从口袋的缝隙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针,寒光晃到脸上,让人心中一凉。他先发表了一通宣言。他说,他曾听人说过,魔鬼是不会感觉到疼痛的,也不会流血。现在,就让我们来验证一下,如果他真的是魔鬼,我们也算为小镇做了件大好事,及早发现存在的隐患,在灾难发生前清除祸患。男孩说这话的时候,像宣誓一样庄重。其他的孩子也倍感鼓舞,一脸肃穆的神色。这场宣判开始了,那根针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寒光,缓缓的下落,孩子们屏息静气,以一种科学严谨的态度注视着那根缓缓下落的寒针。此刻红孩儿脸上极度的惊恐他们是看不见的。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投注在那根针上。针仿佛落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轻轻划过,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孩子们有些失望。还真硬,这次再大点力,带头的孩子说。其他孩子没有作答,还是一脸科学严谨的表情盯着那根针。针再一次被举起、下落,这次下落的速度很快,可以用迅猛来形容,孩子们没看到针扎入肌肤的那瞬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震动着他们的耳膜,使得他们全身一震。带头的男孩慌忙拔出针,不一会儿,针口处汇聚了一个红点,红点缓缓的顺着手臂的坡度流淌下来,没多会儿,血流的速度加快了,像河流般不断地流淌。孩子们十分惊恐,他们没有预想到这一幕,也没有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他们被吓呆了。母亲从睡梦中惊醒,跑出屋子的时候见到四散开的孩子。她没有追上去,她知道她追不上他们。她急忙看向自己的孩子。红孩儿的头部被栅栏挡着,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痛苦的表情,他的一只手瘫软在栅栏外,不时抽搐着,红色的液体还在不断地流淌,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小血泊。鲜艳的红色历历在目。母亲剧烈地颤抖着,泪水从她发红的眼圈倾泻而下。红孩儿看见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也有东西顺着脸颊滴落到胸膛。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托着下巴,透明的液体流到他的手心。他擒着自己的泪水,他笑了。他知道:他跟他们一样,也是有血有泪的人。母亲被他脸上的笑惊呆了,急忙把孩子抱进屋,给他止血。伤口处像个泉眼,止不住的往外喷涌。她把他受伤的手臂高高的举起,过了好一会,才有缓和的情况。丈夫回到家的时候,妻子因身心俱疲,昏睡了过去,地上满是浸满鲜血的红布条。红孩儿在母亲身旁睡着了,手臂上的白布条中心是红的。他身体原本的宝石光华暗淡了些,像原本装满红色液体的玻璃容器,现在被倒出了一部分。但他熟睡的样子是那样的安静祥和,眼角处还有两道淡淡的泪痕。两道泪水从丈夫看似坚毅的脸庞滑落,一道是悔过,一道是父亲对孩子的怜爱。
第二天,孩子们又聚在一起,来到栅栏前。他们脸上带着歉意,他们是来道歉的。为昨天粗鲁的行为道歉。他们透过栅栏朝里望去,红孩儿不在里面。他们想到,经过昨天的事,红孩儿的父母不敢让他单独待在外面了。正当他们灰心丧气,准备离开时,一声惨叫从孩子中传出。那个发出惨叫声的孩子痛苦地喊着,烫,烫,我的脚。孩子们的目光被吸引到他的脚上。 那孩子的橡胶鞋已经被熔化得不像样了,脚底也被烫出一层皮。红色的液体从被腐蚀的橡胶鞋的边缘滴落。孩子们吃惊地发现:这是血水,是昨天从红孩儿身上流出的血水。
孩子们急忙把这事告诉大人们。大人们很自然的把那滚烫的血水与旱情联系起来,认为这次的旱灾就是红孩儿引来的。他们组织到一起去红孩儿家中兴师问罪。红孩儿家中再一次挤满了人。这一次他们眼中带着的不再是好奇的神色,而是一对对恶狠狠的眼神。此刻,这间屋子就像是法庭,里面正在进行一场庄重的审讯。镇民们选出了他们的代表跟红孩儿的父母谈判。镇民代表声色俱厉地控诉着红孩儿,说他是魔鬼,是引来旱灾的罪恶源头。丈夫挡在妻子和红孩儿前面,面无血色,没有出声,像是在忍受某种煎熬。妻子想到可能失去自己的孩子,泪流不止地抱着红孩儿痛哭,红孩儿看见母亲哭了,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当镇民代表要求他们交出红孩儿,要用红孩儿祭天时,丈夫打断了他的话,他用坚定的语气说他绝不会交出自己的孩子,声称如果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次的旱灾与红孩儿有关,就没有权利带走他的孩子。最后还反复说着他的孩子也是有血有泪的人。镇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反驳的一时没有做声,他们又看了看正在流泪的红孩儿。红孩儿的泪水莹莹,诉说着无声的抗议。这次的审判以镇民们的失败告终,他们没有合适的理由去心安理得地剥夺一个有血有泪的小生命。一切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红孩儿还是生活在他的“牢笼”里,隐没在人们的视线中。
没过多久,干旱过去了。这件事随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下起的蒙蒙细雨被冲刷得干干净净。雨水滋润了即将枯死的庄稼和植被,小镇又焕发了生机。然而老天像是为了弥补干旱所欠下的雨水,现在一次性还了回来。雨一直下,由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持续了一个多月。原本恢复了生机的庄稼和植被,被雨水无情的摧残着,最终朝着死亡那一边倾斜。
冬天像灾祸一样不期而至,早早地把秋天掩埋在雪堆里。它像个暴君,肆虐地剥夺在它统治下的生命。植被有的被冻死了,有的被深埋在雪地。他冰封了溪流,里面的鱼虾被冻成冰雕;昆虫则成了它的收藏标本。至于那些动物,在他的统治下,苟延残喘着。人们因为粮食的歉收,过得异常拮据。他们躲在自己的房子里,如数家珍般细数着家里剩余的粮食,反复盘算着如何度过这个漫长寒冷的冬季。在饥寒交迫的时候,人们会想到红孩儿,再一次把他和这次的灾难联系到一起,可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指责了。红孩儿一家也不好过,干旱和雨水这两个凶恶的强盗也掠夺了他们家的庄园。家里的柴火燃烧殆尽,严寒和饥饿正一点一滴地剥夺着他们生存的权利。
一天夜里红孩儿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父母蜷缩在身旁,瑟瑟发抖。他不知道冷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也不知道热是怎样一种体验。他有着宝石的特性:冬暖夏凉。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给他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棉衣,这使他行动不便。他摇了摇母亲,母亲没有反应,他又摇了摇父亲,也没有反应,他们只是一味地发抖。他感到不妙。他着急的哭了。他忽然想到前几天突然闯进屋子的麻雀,也是这样瑟瑟发抖,然后就不动了,身体变得十分僵硬,怎么叫唤也不醒。母亲说它冻死了,永远也醒不来了。红孩儿的眼泪不住的流,泪水流淌到地上,融化了地上凝结了一层的冰霜,升起了一片水汽,水汽充满整间房屋,屋檐的寒霜消化了,室内的温度逐渐上升。红孩儿看向自己的父母,他们的身体不再发抖,脸上痛苦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红孩儿身上不断地散发出氤氲的红白烟雾,随即他的身体也变得虚无缥缈。他笑着看着他的父亲、母亲,消散之际,他说话了,这是他第一次说话,也是最后一次说话,久延的那句:爸爸、妈妈。这对夫妻仿佛听到了孩子的呼唤,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红孩儿与他们相视一笑,消失在了空气中。烟雾散了,一束红光从空中缓缓下落,是一株小火苗。母亲伸手去捧,火苗将要落到她手上时停住了,悬浮在她的手心,不停地跳动着,仿佛在絮絮低语。
也许是红孩儿蒸发形成的水汽上升到空中,改变了大气压;抑或是冬天这位暴君寿命将至,即将结束它的残暴统治。不管怎样,天气渐渐回暖,冰川开始消融,万物恢复了些许生机,继续努力的存活。没有人再提起红孩儿,他们都在为生存忙碌着,完全没有发觉红孩儿永远的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仿佛他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上,这个小镇一样。那对夫妻小心的把小火苗保存在了透明的玻璃容器中。奇怪的是,即使没有煤油的浇灌,小火苗依旧没有熄灭,仿佛是有生命般,在混浊的空气中,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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