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星星,人声杳杳,歌不尽乱世烽火。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回的了过去,回不了当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世间情深皆因缘起,如果是命运精心安排的相遇,无论经历多少南山北海总会来到你身边;如果是命运精心安排的错过,无论经历多少擦肩和寻找都不能握住你哪怕一秒。
红尘氲殇画樱书,岚风四起难再续。一辈,两生,三世,终究如蝴蝶飞不过沧海,无终无果,所有情深话长都成了时间跨不过的深渊。等不到,繁华尽笙歌落,唱不过,萧瑟起泪两行。似此良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宵中。
桃花妆成尤见半遮面,素手轻弹平生不相思。你谢三世轮回,他还是他,不曾改变,古刹旧林,何时再见。你咒苍天负你千年,几度岁月几红颜,眼花瞬间成沧田。你怨初见倾心再见不易,他一声经文颂缓,你一曲飘摇一场雨,风过境,全成浮生倒影。你哭人妖殊途,久爱成空,佛妖耻笑,一剑尽挽破,只花若怜。你笑若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芸芸众生,乱花迷眼,只为一人忧。你叹一句苦海有石,名为三生,愿用你三生烟火,换他一世迷离。
许你一生无泪,可却让你红颜衰,青丝哀。一曲戏说,早已成梦,一己执念,却已成说。君不见伊人红妆相伴,眉眼凤冠似梦半醒。君不见狐媚清影几多迷,相遇承欢却见花落。憧憧似有梦,此心谁人知。捻指整妆,唱一首: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短亭短,红尘辗,我把箫再叹。故人可曾记起?且听:终是谁使弦断,花落肩头,恍惚迷离,多少红颜悴,多少相思碎,唯留血染墨香哭乱冢。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散。
你生在长安,也把自己的生生世世锁在长安。可你叫江城,江海城郭,细柳浮生,在你看来是不可分割的。你在南城北街西门东侧开了间小铺子,每天在铺子前摆三碗茶,到晚收摊。也有路人问:“你这是在卖什么?”“不卖东西,只等人。”“等什么人?”“等了很久的人。”
刚刚开张第一天,来了第一位客人。是个挺清秀的小姑娘,不是特别出众,却难得的清爽。她睁着大眼睛看着你,而你坐在椅子上也同样看着她。两厢看了半响,她终于坐下,端起第一杯还有些滚烫的茶。只闻了闻,她说:“你的茶好香。”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有些出神,转而道:“我记得方铭,也很喜欢喝茶。”她的表情有些失落,反复看着茶杯,“他应该会喜欢这个.”稍微抿了一小口,她又皱了皱眉:“好苦,为什么他会喜欢这个?”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人会喜欢喝茶,孟婆说醉生浮梦一场,饮一杯何以回望。所以你从来都是不喝的,你不能忘,你还在等。
春风十里,夏日成荫,秋雨缠绵,冬雪白皑,四季轮替。你还在那里,摆茶却从不饮。已然又冬,樱红十里绕空提,弱柳扶风梦非遗。长亭歇断短亭已,安伏流雪度卿意。你还是每夜打着灯从长亭一头走到另一头,烟火迷离,如你泪眼。你还是习惯睡在冰冷的短亭石阶,狐尾轻曳,如萤火扑朔,明暗可见。佛说,前世种来的因,会在来生结成果。佛说,前世修得的缘,会在来生成分。可为何你的因果缘分却从未应验,忽有清风过,梦醒已白头。你去问姜离,她说:“你喝碗茶吧,喝完我便告诉你。”你执拗的摇头:“你知道的,我不能喝。” “所以啊…”姜离笑了笑,“你又何来前世呢,你从来都不喝这孟婆汤的。千年因果只在一朝,怕是如这彼岸花有花无叶,不得始终。”你献媚的笑笑,“姜离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别等了,我也不能告诉你,轮回转生都是自己选的,你又何必呢。”在此等君百轮回,君过还是未回眸。“我只是想知道我能不能看一看这忘川。”“你能看到什么?”姜离用朱砂拂了眼,你满脸的泪如血两难清。“看到我羁绊缠绕的千年,他的生死轮回。”
你别了这奈何,去寻一株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夭夭,你不是想听故事么,我说给你听吧。”“姐姐,你要说什么?”“你且听吧。”
我曾见过雁南飞,雁曾知我相思痛。而今楼空雁难归,而今梦醒却道负谁。情仇爱恨,亦不过清风过眼。她是长安临淇山上的一只双尾白狐,修为百年,人形初生,御红衣,带青簪,啄红唇。她爱这长安夜,长街亭,红烛灯,旧行人。青色的石板路,石子缝隙间生长着湿润的苔藓。偶有一阵风吹来,粉色的巨大树冠发出细碎的声响,接着,那满树的粉色带着雨露飞扬而下,犹如一阵粉色卷风,温柔地朝树下的男子洒去。他一袭白衣,梳着高高的发髻,两袖微卷,背手负笛,一双桃花眼,刀锋冷面。她被那一幕惊着了,不知心动还是入世。没人告诉她何为情,又或者她是否该动情。她垂首,目光与他相交的皓腕上。“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她想大概是这副摸样,生的这般却深入江湖。她本想看看这鲜衣怒马,热闹集市,高官游街,闲话桑麻,百姓人家,可这星海银河般灿烂的都城都不及这宛若鸿生的一瞥。绝色少年,韶华倾负。
他说他叫柳生,细柳浮生。她说她叫江城,江海城郭。因为她属于这江流河海,浮生百年。他吹的一手好听的曲子,薄唇轻启,鬓角微乱,指尖轻捻。
“一看桃花自悠然,几重烟雨渡青山,看不够,晓雾散,轻红醉洛川二月桃花临水看,溪水青丝绕指转转不完,浮生梦,共悲欢,三生桃花绘成扇,细雨落花独看唱不尽。相思却,落红为谁传?”
她学了琴,会一首《长亭》。不知君愿听不愿?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短亭短,红尘辗,我把箫在叹。终是谁使弦断,花落肩头,恍惚迷离多少红颜悴,多少相思碎。
他的眼睛有风云之色,睁开眼,就是一场变动。她是少年的幼狐,没有娇媚,清澈的眸子和青涩的脸。他们这般不期而遇,仿佛一切繁华之境都失了色。深夜,圆月当空。缕缕茶香溢满在琴声里,她抚着琴弦,曲曲都飘散出委婉的音符。他静坐在一旁,斜着亭柱,闭着眼,微勾起嘴角,偶尔附和一曲。这一见倾心,便许下半生辛劳,又一朝回顾,便付诸满腔热血。不知所谓情,是他戏,还是她戏。简而短的时光,竟生了惺惺相惜之感,临别之时,各自的双眼都闪烁着依依不舍之情。他拢起衣袖,作揖淡笑,询问家住何处,“在下柳生,江湖布衣,若再相逢,愿前尘都入画。”她以为这是一句誓词,便信了,便随他去了。“我没有家,只是爱这长安。”“长安烟火盛,多雨人乱,琴音杳杳水潺潺。虽然美也足够热闹,可这热闹却是圈不住我的。”“公子是想要去哪?”“这万千山水都可能吧。”“可否…可否…可否带我一程。”“这…”“我…我非轻薄,只是因这自然而生,便想随着公子去看看这长安之外的天下。”她说的委婉,也是这样单纯,只一句话,一眼初见,便想陪他流浪这一生。“那,我考虑考虑吧。”
有人后悔了,把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酿成一壶酒,有春色三分夏暑袭人秋雨潇潇冬雪纷飞,一生,就这么在醉里过了。他在长安待了半年,和她一起赏了灯会桃花雨。在长街上挑灯对看,两厢生情,在亭后古道桃花林琴笛对曲,乐在其中。长安深夜的灯火他们已经看尽,萤火漫天和飞雪满肩都成了最长的过往。半年后,他决定离开了,去别地再看这人情世故。他在初见的短亭下等她,已是初春,桃花开的欢,绿枝抽芽。但命运,从来不给你安宁。阴差阳错,冥冥之中已有定数。
你忽然停下来,看着这株百年有余的桃花,笑着说:“夭夭,你不知道当时你才那么点大,什么都不懂,可这故事你是经历过得啊。你也在这等了好久吧,那个卖画的穷书生,爱折花也爱画你。”夭夭摆了摆手,“姐姐,不要说那个傻书生,还是说你吧。后来怎样了?”
他带着修为初浅的她去了洛阳,在人满为患的酒楼听说书人说着鬼轶精怪,她是害怕的,怕如书中的狐妖一样被揭了身世封了修为锁在妖塔。此时他轻揽她微颤的肩膀,“就算你是妖,我也段不会离开你的。”她笑了,众生百媚,骨子的美态让他目不转睛。忽然他似乎想到什么,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怎么了,你弄疼我了”她嗔怪到。“没什么,我们去吃糖人吧。”“那是什么?”“待会你便知晓啦。”洛阳是不如长安繁华的,她想那里的一草一木,一朝一夕,可如今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她的长安。
正月十五中秋,皓月当空,清白的月光满地。他领着她去饮酒赏月清唱,一不小心就醉了。他瘫软在她的怀里,口中念念有词:“奈何,奈何我已经深陷她不能自拔。”她知道那个她便是自己,心中窃喜。忽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袖中滑落,是一卷古旧的皮纸。她摊开,字字入眼,字字入心。
古老巫术—取,春雨浸湿之笔,夏阳酷晒之墨,秋风吹拂之纸,冬雪覆盖之砚以及百年狐双生之尾。用此笔墨纸砚与狐尾之心结,焚于火中。世事诸般苦乐,凡尘轮回无常。尔之苦难,遂有人替尔一一承当。
那时,她心如刀绞,原本气色不错的脸庞忽然面如纸色,整个人摇摇欲坠。他说过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他说过的,卿心常在,吾必不负。他还说过的,一曲一舞一长安,一琴一笛一江湖,一生戎马一世情。可这誓言都不及这事实来的凶狠,他从未告诉她他的来历,只说江湖一介布衣,她信,也不问,只陪他看这浮生,连修行也全然不顾了。可懂这巫术之人非妖即道,莫非他带着自己便是为了达成他的目的。她低头看着他俊逸俏生的脸,眼中尽是寒意。可她也怕,怕那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不再,怕那样的月华泽黛不复安存,修行是孤独又漫长的。
子时,月食,黑暗慢慢笼罩了这座城,只剩灯火零星,“叩叩叩”更声间断。她渐渐收拢了身子,蜷缩成一团,偌大的狐尾在空中无力的摇摆。雪白的一团,美艳也显得孤独。此时,他已然醒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没有显得吃惊,静坐在一旁。她正在经历第三条狐尾的生长,身体微颤,发出轻声的呜咽。过了寅时,她还是在不停的颤抖,越发明显。他开始觉着不对劲,渐渐生长起来的尾巴又重新缩了回去。不明所以,他就这样等到天亮,等她醒来。日出后的半响,她摇晃着小巧的脑袋看了看周边,是一片桃花林,清水潺潺。又看了看他,青丝凌乱,沉默不语。“你醒了。”她别过头去,不看他,只把头掖在怀里。“对不起,我知道你看了那卷古卷,也大概猜到了什么吧。”她还是什么都不说,暗自难过。“可以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吗?”不说。“那我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吧,你要听吗?”她抬了抬头,又放下去。于是他自顾自的说:“是修行之人,非道非僧,只受人指点,知晓通灵之术。我也活了百年,像所有妖灵一样,经历漫长的修行。妖千年度雷火劫,而我每百年便度一次劫,劫后余生,全在造化。第一次渡劫便去了我三魂五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过这二百年,便四处寻访。后来无意中得这一卷古书,再后来便遇见你。初见你我是觉得度劫有望,双生狐尾是最难寻的。可再后来,我与你相知相伴,便不再想那劫,我觉着度过也罢,度不过我来生再寻你,与你再续前缘。
她听到这,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不知是该信还是不信,不信她觉得他是负心之人,信他便要离她而去。虽然不想分开,可她梦到了未来。
于是她封了他的眼睛,用最后的人形拥抱了他便离开了。他问了一句,“你会去哪?”“长安,你也走吧,后会无期。”
“好啦,今天就说到这啦。”你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手说。“姐姐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夭夭焦急的问你。“后来,后来再没相见。”顿了顿,你又坐下,继续说了起来。
她走了,去长安看最后一面。因为她把自己的两条狐尾都留给了他,那天晚上她故意压制了自己的修为,为了他,本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后来是为了让他活下去,来世还做一只狐,去寻他。“可是,姐姐你不还在这吗?”夭夭好奇的问。“你且听我说。”
那巫术本是要提前筹备的,她预计着不久他便会把她的修为都烧尽,于是她去奈何边等着。她认识了孟婆姜离,孟婆问她为何年纪轻轻就来到此地,她说:“我已落至忘川冥道,求,忘了前尘,散了红线,封了这心,无念。”“我在这奈何看尽深情别离,可却看不透这庸俗凡世。”姜离摇摇头,“为何你也是如此,不过百年的小狐狸。”
她在那等了很多天,陪孟婆煮茶,看黄泉道上的寻路人,人生百态,情仇爱恨。直到那天,她看到他的身影,还是一袭布衣,可青丝万千成空,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却再也不能深情的凝望她。她疯狂的追过去,却被牛头马面拦在一旁,她哭着叫他的名字,不理解为何等来的是这样的结局。姜离走过去把她领到他的身旁,她摸着他苍老的脸,一遍一遍的问 ;“为什么来的人是你,为什么?”他听出来是她的声音,笑了笑,“你好傻,倘若把你的尾巴给我你会死的,我说过,我已经不要此生了。我去长安找过你,可怎么也找不到。于是我在南城北街西门东侧开了一间小铺子,每天在摊前摆三碗茶,不卖东西,只等你。我把你的双尾放在琉璃瓶,它还亮着我便知道你没事。”“可是,你怎么变成这般?”“我终是没度过那劫数,所以你等我吧,等我来世去长安找你,等我经历过轮回在陪你。”
她看着他喝了那碗茶,走过桥,踏入那永世。看着那彼岸的曼陀罗开的艳却是如此难过。她别了姜离回到长安找到那间小铺子,就在那里等着了。一辈,两生,三世,也没等到。偶尔去看看姜离,说说这多年的寂寞;偶尔也守着铺子哭一场,梨花带雨;偶尔埋怨,桃花开一年又一年,何时能再见;偶尔清唱,长街长,短亭短,你挑灯回看。再后来,就在铺子前摆三碗茶,早晚收摊,有人问“你卖什么”“不卖东西,只等人”“等什么人?”“等一个等了很久的人。”“好啦,就到这了。”“姐姐,你等的那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啊,你不是看到他的轮回了吗?”“这个啊,下次再与你说吧。我要回去了。”
你又回到铺子里,摆茶,不饮。一日,来一书生,你抬头一看,这不是夭夭日夜牵挂的那个书生么。“公子是要喝茶么?”“不喝。”“那有什么事?”“没事,只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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