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几年前,读阿兰·德波顿的第一本书,就是《旅行的艺术》。当时读的感觉是,这是一段和他一起在空中漫步的旅程,不时落回地面,走到某个哪怕不起眼的地点,再从他的视角看向不同的景色,哪怕平日普通的加油站,也会因为旅途的加持,而别有风味。而后再次腾空,前往下一个未知之境。
描写在巴巴多斯岛醒来后:
在海边,我找了一把躺椅躺下。耳旁涛声絮语,像是一个友善的巨怪小心地从高脚酒杯里汲水时发出的声音。几只早起的海鸟带着黎明时的兴奋,在海空中疾飞。身后,从树的间隔看去,是度假房的椰纤屋顶。而呈现在眼前的是平缓的海滩,舒展着温柔的曲线,一直延伸到海湾尽头,再往后则是热带林木葱茏的群山。视野里的第一排椰子树朝着蔚蓝的大海不规则地倾斜,似乎故意伸长脖子,以更佳的角度迎向太阳,此情此景,正是我在画册上看到的情形。
描写在机舱内的感受:
云朵带来的是一种宁静。在我们的下面,是我们恐惧和悲伤之所,那里有我们的敌人和同仁,而现在,他们都在地面上,微不足道,也无足轻重。也许我们早已参透了这样的真谛,但现在,我们倚着飞机冰凉的舷窗,这种感觉变得从未有过的真切——我们乘坐的飞机是一位渊博的哲学老师,是听从波德莱尔的召唤的信徒:
列车,让我和你同行!轮船,带我离开这里!
带我走,到远方。此地,土俱是泪!
到达埃及海岸的场景:
“船再过两个小时就要到埃及的海岸了。我们随军需官到了船头,可以看见阿拔斯王朝帕夏的宫殿,从蔚蓝的地中海望去,它像是一个黑色的圆穹,”福楼拜在给母亲的信中写道。“太阳正从它的穹顶下落。我便是透过,或者说正是在这像是熔化在海面上的银色辉光里得获我对东方的第一眼印象。不久海岸变得清晰起来,最早看见的是岸上的两只骆驼,它们的主人牵着它们;随后,看见的是码头上一些安然垂钓的阿拉伯人。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我们开始上岸了:你左右都能听到黑人男人的声音,黑人女人的声音,骆驼的叫声,缠着头巾的人的声音,棒喝的声音,还有粗嗄刺耳的喊叫声,总之,你能想象多闹便有多闹。还有那众多的色彩,我像大啖稻草的驴子般,狼吞虎咽着眼前的五光十色。”
旅行,是从已知世界到未知世界的探索。那远远看起来摇曳生姿的枝丫,因为无法轻易触达,而显得格外迷人。那种细细密密的吸引,从心底最深的角落竹笋般地不断生长、拔节,直到占领足够多的注意力,直到踏出家门的那一刻。
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么?
我们可曾真正了解我们所在的地方?
或许我们早已习以为常的一切,正是他人眼中的风景,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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