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园其实和三庆园的经营模式有点相似,不过清荷园是个占地面积比较大的古风院子,相对环境清幽,且可以容纳的观众人数也远比三庆那边要多。而且清荷园早先在上午也有梨园台子,晨起入园,听一出咿咿呀呀古旧腔调,品一盏雨前新茶,回味悠长。如今一日内翻台率太高了,不得已将上午的梨园台子停了,下午有场相声和戏曲,晚上才是三台同开。
年前就人员紧缺,清荷园的梨园堂好些日子没有排戏了。只梨园堂楼上的贻然堂每日下午到午夜都热闹非凡。前边下午场时段在喝茶的都不多。一般都是中间间歇的功夫,有人到前边去喝盏茶,晚上接茬儿再听段说书。
简静奕到清荷园跟阎鹤祥的交班很顺利。
“…师哥不再帮我压几天场子么?”简静奕把自己的手绢折好,看一边收起大褂的阎鹤祥。
“这都几天了?”阎鹤祥走过去摸摸她的头:“你撒娇也没用。师父交代过,咱大队长还等着我去三庆顶门呢。顾个场子,你可以的。”阎鹤祥说完,指指前头:“去吧,我先走了。”
最近几天,两人各自半场。让观众们习惯一下演员和风格。阎鹤祥很照顾这个小师妹,总在观众面前捧着她,于是她能更顺利的融入这个新环境里。
另外,下午场那边,大师姐给排了个单口。
单口不是简静奕强项。可现下里没有搭档在身边,她又有个说书的底子,开个单口应该算是最合适的安排了。于是简静奕每日被埋没在单口和说书的两场演出之间,忙得稍微有些焦头烂额。
她已经不能保证每天都能去医院看唐婉琦了。
于是有时候,前一天晚上加班处理了所有的工作琐碎,她就会起个大早。买上些唐婉琦和她都喜欢的小吃点心,林林挂挂的去医院探望。
两人有时候一聊就是一上午。唐婉琦累了,她就坐在一边看过稿子。她养足了精神,两个人就再疯一场。
日子进入三月的时候,暖意跟着来了。
简静奕逛早市的时候见到有人卖新绽放的桃花花枝。那是有些桃树上结不了那么多的果子,被果农们修剪下来的。有的花还没完全绽开,粉嫩嫩的含苞待放,很是可爱。
新鲜的,春天的甜蜜味道迎面而来。
简静奕想都没想,买下那一捧的桃花,让人找纸给包裹好。又蹭着摆设饰品店开门的时间,进去挑了个花瓶。
鲜嫩的桃花枝随意插在细口的素色花瓶里。她怕自己去得早,吵醒唐婉琦,就在车上把手机关成静音的。她怀里抱着花瓶,还空出手带了点心。到病房门口可腾不出手来关机。
今天她的步子很是轻快。尽管之前工作结束已经是凌晨,她统共睡了不过三个小时而已。
“桃花朵朵开。”她笑着看自己怀里的花:“挽挽一定会拿你来逗九华师弟的。”她对着花枝说道:“我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明明他们是恋爱关系,我还送挽挽桃花朵朵~”
桃花枝当然不会回答她。车停在住院部楼下,她拎好东西下车。
电梯停在十二楼。门一打开,简静奕就看到何九华侧对着这边在打电话。
“九华…”简静奕笑眯眯的开口,却在他回头的时候,僵住。
“师姐。”何九华看看她拿着的东西,皱着眉,问了一句:“您怎么不接电话?”
“挽挽怎么了?”
“昨晚,出现严重的呼吸衰竭。送进重症隔离监护了。”简静奕这个时候才看到何九华红肿着的眼眶:“半夜和早上都有过一次休克……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简静奕还愣着,走廊口转出一个小跑的护士。看到何九华,直接冲了过来:“唐挽的家属?”
“是的。”何九华立刻道。
“病人不行了。”护士说话特别快:“医生还在努力抢救。但是….家属现在可以去做探望。”
花瓶跌在地上,嘣得一声闷响。没有摔碎,却好像有锋利的瓷片,把神经一根根隔断了。
简静奕跟在何九华的身后向重症病区跑去,转过走廊时,眼睛的余光看到她带来的桃花,跌了满地。颜色,一下子红的刺眼起来。
“…大晴晴,我如果走了,你要好好的继续说相声。要跟你喜欢的人告白。要去认识更多的人,交更多的朋友。不要想我……”前天早上,唐婉琦睡得迷迷糊糊的,拉着简静奕的手嘟哝着。
“我不,我就不!”简静奕搂着她,窝在床头倚着:“你不能走。”
“你又任性!”唐婉琦推了推她手臂:“再这样,他就不要你了。”
“你不要走。我们一起登台,我去跟他告白,你要给我鼓劲加油。”简静奕轻轻晃着身子,慢慢的说:“然后,你好起来,我们在一起……”
回忆被唐婉琦父母的哭喊声撕碎。
“你能不能…不要走……”她跌坐在地上,失去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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