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提瓜与巴布达的人口8.79万人(注:维基百科2011年数据,政府网站上挂的普查数据还不如这个新呢),全岛只有一家公立医院,其他都是私人小诊所。来之前就知道医疗水平不行,这让带着孩子的我们颇为忐忑。带了退烧、止泻等小儿常用药,提前请朋友介绍了一位儿科医生,算是在莫测的未来面前给自己一点聊胜于无的武装。
倒是我先病了,发烧畏寒、肾区叩痛。一时措手不及,赶紧从黄页上找了一家私立医院Belmont Clinic,没想到很容易就预约到了。说到黄页,的确就是厚厚一大本那种,只记得小时候在爸妈单位见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有一天还真能用到。网络不发达社会啊,只好如此......
第二天一早茶叶蛋载我去医院,两栋三层小楼,规模比一般诊所大很多,可前面只有两个患者在排队。挂号200东加勒比元,相当于500软妹币。过一会儿,一位高高壮壮小山一样叫做Jeremiah的医生亲自到门口带我们上楼(受宠若惊)。偌大一个工作间,桌上放着一台Mac,我扫了一眼定格的屏幕——这位医生刚刚在看电影。这工作环境之好!这工作强度之低!替国内的医生吐一口老血!
我怕遗漏,事先列了一小页纸的病程和症状,blabla说完,医生就开始测血压量体温,随即开药 — —环丙沙星消炎+布洛芬止痛。我好奇地问,不用化验吗?答不用。我说我还在哺乳,可以吃这种抗生素吗?他说没问题放心吃。然后嘱咐我多喝水,最好是椰子水,多吃苹果多吃香蕉——可以,这很加勒比......
难得这是一个自带药房的医院,我们带着处方去取药,药房的人低头嘀咕:好像不太对嘛,然后给医生打内线电话。原来处方写错了,是一天两次吃十天,不是一天三次吃七天。这也行......
茶叶蛋说这不是Doctor Jeremiah,这是Doctor Mongolia(蒙古大夫)吧。
因为对这位医生的专业度产生了疑虑,回家又仔细看了一遍环丙沙星的说明书,上面明确说哺乳期慎用或禁用。再上网查,药物可以通过血浆乳汁屏障,且已有证据会影响未成年动物的骨骼发育。也有案例说哺乳期妈妈服用后导致女儿11岁身高只有138厘米。
太后怕了,太后怕了,一身冷汗!幸亏自己查了一下。这样的医生也能拿到执照?我大天朝随便一个县卫生所的实习医生就分分钟吊打他!几个月后这个大夫还给茶叶蛋打电话让去复诊,看来这家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加勒比莆田系最近没顾客了。
冷汗之后,面对现实。药还是得吃,这就意味着要给毛豆断奶。原计划坚持到两岁,眼看着快到了,却这样意外地戛然而止,甚至来不及伤感。一边是治病要多喝水,一边是断奶要少喝水,两相权衡,没办法,硬着头皮多喝吧。好在家里有大麦,自己炒了冲大麦茶。后来病好了,有天偶然发现当时拿来炒茶的,是燕麦!唉,当时完全是条昏了头的游魂;茶叶蛋就辛苦了,又要工作,又要料理家务,又要照顾毛豆兼做离乳心理辅导。来来来,让我唱一曲爱的赞歌~~~
都说小孩上幼儿园之后容易生病,毛豆也没例外。今年五月,一家人在他的带领下前赴后继病足一个月,最后以一场来势汹汹的幼儿急疹画上句号。
毛豆起初是感冒发烧,也就38度多,没两天退烧后继续咳嗽流鼻涕,这我都是没在怕的,变着法儿地哄他多喝水便是。可两周以后开始低烧,几天都下不去。我有点慌,随口跟茶叶蛋说:持续低烧好像比高烧更不好呢。结果,当晚,温度就飚上来了,第二天愈演愈烈,白天靠退烧药维持,晚上冲上40度,物理降温加泰诺林都不见效果,换了力道更大的美林,过了一会热,开始大量出汗,很快床单就湿透了。温度倒是降了些,可人很乏,只低声哼着“妈妈抱”,躺在我怀里,仰头看天花板。之前烧到39度多还上蹿下跳满屋疯跑哈哈大笑呢!几时有过这样空空的眼神?!心疼,和深深的恐惧。没多久又烧起来了。
周末,又是夜里,医生不上班,怎么办?只好请总督帮忙。
总督以前是全科医生,现在仍偶尔行医。他给毛豆量了体温听了胸音,说心肺没问题,烧得这么高应该是病毒引起的,三天之内会退烧。但病毒有时会合并细菌感染,所以给开了抗生素预备着。说到退烧,除了常规的喝水吃药,还问家里有没有立式电风扇,说把所有衣服脱掉,放电风扇旁边吹。我们说,呃,没有。总督说,那就放在离吊扇最近的地方吹。
我觉得相由心生这话没错,总督一脸慈祥,几次听他在各种仪式上讲话也都特别实在,医德肯定是没问题的。吹电风扇降温?横下心试试吧。
回家,肚皮盖好,打开吊扇,我也穿好长衣长裤蜷在毛豆身边。凌晨,退烧了。虽然后面有反复,好在第三天,终于烧退疹出。其间总督还打了三次电话询问毛豆的情况。真是好人!
半年后,一家子又一起病了一次。先是毛豆,然后是贴身女仆我,茶叶蛋说,放心,有我在,你安心生病吧。
之前为了身体健康开始锻炼,结果这次扛了几天没扛住,还是被打败了,不免让我有点沮丧。可后来知道这次是席卷整个东加勒比地区的严重流感,很多人都没能幸免。听毛豆的园长说,最夸张的一天,整个园就剩九个小朋友了。Doctor Sorando的儿科诊所都挤满了。城里人口密集,情况更严重,感冒发烧药都脱销了。多米尼克的参赞一病二十多天。再想想我只狂流了一天鼻涕就好了,也不算太菜嘛!看来锻炼还是有作用的!
在毛豆和我都康复之后,茶叶蛋终于倒下了,正好就在毛豆重返幼儿园当天,一路烧到39.8度,后来又烧了两天,走路都飘飘的,果然是强忍多日后的大爆发......这强大的精神力量,我是大写加粗的服气!
乔逸思,前IBM咨询顾问,现全职主妇,因丈夫工作关系全家暂居在加勒比小岛安提瓜和巴布达。在这特别的小地方,记述平凡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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