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1
为你写过三篇文章。高二、高三、大一。与你相识五年。期间你换过两个女朋友，我喜欢过三个男生。同窗三年。如今我在武汉，你在宜昌。一只手完全可以数明白的所有交集。
一直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正儿八经给你写点东西。结果搁置至今，草草的开头，莫名又用了第二人称。
这几年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男生，成熟稳重大叔型，高大威猛学霸型，傲娇面瘫学弟型，矫情工科男型，憨厚老实外太空型，瘦弱书生型，高端霸气学长型……真的挺多。但是挺可惜，始终没有遇到过我的理想型。
说起来，我的理想型还真是只能被称为理想型。之前有几个人问过我，得知我的答案之后，统一的回复是，你真的太理想化了，这完全就是小说漫画里的人啊。我不语，笑着偷偷在心里给他们打分。后来，他们一个个都成了我的前任。
恩，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迹。大概是当年少女漫画看太多，被青春偶像剧荼毒太深，看四娘小说太入迷，导致我现在只对白衣飘飘笑容灿烂高高大大的男生感兴趣。在校园里骑自行车穿过一大片香樟树这种桥段……到现在依然完全抵御不了。曾经很矫情地对某某说，去江滩放孔明灯和坐男生的自行车后座是我的夙愿，到现在，完成了一个，另一个未知。眼看武汉一夜入冬了，冬天去放灯，感觉一点也不温暖。
大学过去了两年。竟然没有主动追过一个男生，想来真是颇为失败。再往前想想，其实从初中到大学，除了喜欢初中的体育委员两年最后递了情书结果被拒，就再也没有跟男生告白过了。虽然，就算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也不见得有勇气。
去年做过一个梦，竟然到现在还记得。梦里你穿着高二那件白衬衣，我忽然问你，你喜欢过我吗？
2
上一次讲电话是聊你的女朋友，上一次见面也是聊你的女朋友。你说她被你宠得不像样子，可是就是舍不得。你说你们天天吵架。你说你给她换了三个手机了，天天还得去打工赚钱。你说，除非她把我甩了，否则我一定要娶她。
起先我会为你抱不平，安慰你，后来发现统统没用。然后我就不讲话了，埋头吃饭，你忿忿地说着，我不得不适时抬头表示我在听以免你当众拍起了桌子。不喜欢就分了呗，我巴不得。一顿饭吃到最后，我都会丢给你这样一句话作为结束语。
你支吾片刻，喂你呢？满是破绽地转移话题。
我啊，找了个小学弟。现在还不错，就是略傲娇。我咬着吸管，撇撇嘴。
你神经兮兮凑近来，一脸的严肃，找就找个靠谱的啊，你看你，也换了好几个了吧，怎么一个个的都掰了呢。
我哪知道。反正都不是我甩的他们。
话题趋向不喜庆的方向。咳咳，别让学弟欺负你啊，你这么好一姑娘。
我低下头，说不出话了。
走吧，唱歌去！叫上关键！哥请！
大一的时候国庆回家，和你们去了ktv，你拿着话筒，颇有些羞涩地说，最近写了首歌，咳咳，唱给大家听啊。
关键停了电视的音乐。你开始清唱了。
包厢里灯光昏暗，我偷偷拿起手机录起了音。你的声音竟然有些害羞。不用说，肯定是写给某位姑娘的。回想起来有点可惜，要是当时有把吉他就好了。
后来换了手机，那段录音一直留在旧手机里。奇怪的是，都两年过去了，我竟然一次也没有打开听过。就是那种感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只要留在那，我知道它好好的在那儿，恩，就放心了。
其实关键也不叫关键的，人家正儿八经地姓管，你和他做了十多年的哥们儿了，人家名字还打不对，说你你还理直气壮，打字方便啊！于是，我就跟着你这么叫他了。想想挺委屈，哈哈。
和关键认识不久，两年。他是你的哥们儿，不知道为什么成了我的哥们儿。脸皮竟然可以厚到牵着女朋友来我学校蹭饭秀恩爱。我也坐过一天的公交不辞辛苦跑到遥远的郊区去看他，大马路上碰到一条蛇。他左手拉着他的小女朋友，他的小女朋友左手拉着我，走在路上我硬是受不了这诡异的和谐感甩掉了他们。
这两年我们一直保持着半年见一次的频率，要么是寒假要么是暑假，你回来了？恩，刚到。哦，明天叫上关键，出来玩。恩。
见面的内容也非常简单，压马路找地方吃饭，吃饭，唱歌，各回各家。小小的当阳城，繁华起来就是吓死人的山寨版国际化大都市。聊聊关键的媳妇，听听你吐槽你女朋友，说说学校的奇葩事儿，一桌的东西吃完，放碗出店继续晃荡。时不时感叹下当阳的发展速度，感叹下这么快我们也都快毕业了。
每次我们仨走在当阳的大街小巷，我都会感叹真是奇妙的组合。你们俩集体向我吐槽各自的女朋友时，我就想，这么好俩男生，怎么就找不到好姑娘呢。好在你们现在差不多都稳定了，你忙着考试，关键也毕业找工作去了，以后这样的机会应该越来越少啦。
突然想起来关键聊天时和我说过，当时你把他介绍给我认识是准备让他追我的。啧，真狗血。当时就连和我聊了两次天的关键都知道了我老向他打听你，你跟他说，她是我妹妹。
恩，妹妹。
3
虽然常常爱回忆，但想的却都是大学的事儿。一堆破破烂烂的感情，就像沉在水底的垃圾，表面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一旦被激起，就成了一滩浑水，趟不过也搅不清。也会想久一点儿的事，高中，初中，那时的开心和伤心，都变得好遥远好遥远，曾经觉得会刻骨铭心的事情，现在也只有浅浅的感觉了。挺伤感的，我都想不起那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了。想起你，也只有短短的几幕。
高中行政楼通往教学楼的路上有一棵樱花树，粉白的，每年春天都开得很好看。那时每天起很早，每天专门绕路从树下经过，看看它什么时候开花。花落的时候，铺了满地的白色花瓣，却舍不得下脚了。被铃声催着去考试，我抱着笔筒一跳一跳地绕路，不愿看它凋零时的颓唐。
那时很想有人陪我看看花。写过的第一篇小说，男主深夜在月光满地的樱花树下拉小提琴。确实是非常玛丽苏的人物设定。高中的愿望有好多好多，实现任意一个都能让当时的自己开心很久。现在陆陆续续实现了大半，喜悦感却大打了折扣。
高中毕业后，在你的相册看到一张照片。你和她并肩站在樱花树下，那时应该是四五月，风吹得花瓣儿飘零着，你搂着她，笑得拘谨又神气。她依然穿着钟爱的黑色衣服，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那是你们最好的时光吧。十六七的年纪，她坐你邻桌，一笑两颗虎牙就和眼睛一起亮起来。
兵荒马乱的高三，和你断了接近一年的联系。明明就在一所学校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小地方，竟然也没有碰过几次面。关于你始终是听闻，你和她分开了，你和她复合了，她被别的男生追了，你们不再坐同桌了。做题做到头疼的时候会蓦地想起，顿一顿，写几句日记，合上本子继续做题。
也就是在那一年，我撕掉了你写给我的所有信。最后它们都被我撕成了碎末儿堆了一堆。你的字一点也不好看，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现在想来，傻傻的。
那会儿还会在圣诞元旦送贺卡还有苹果，我送过你两次，都是挑选了好久的。有一年苹果是偷偷放在你的桌上的，我认真地洗过之后擦干净，压在粉色的信封下，想象了好多次你看到苹果之后的惊喜样子。
过了不久，你也来找我了，送了我一个丑丑的苹果。我把它放在一堆漂亮苹果之间傻乎乎看了好久，那天是平安夜，我就吃了那一个苹果，而且特别开心。
后来，我也给别的男生送过苹果。前几天还在宿舍说平安夜要来啦，舍友都说无感。我想着还是要送的。只是那年的心情，再也不会有了。
4
又是一年冬天了。武汉的天气永远这么凶残。不知道宜昌怎么样啦，隔得近应该也差不多。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喜欢着一个不是归人的过客，他停驻片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前年的这个时候，有一个男生在路灯下给我看他穿白衬衣的样子。我感动得几欲落泪，他讷讷地抱紧我。今年的这个时候，我把那些男孩们的模样想了一遍又一遍。十二月到了后，第一场雪也该来了吧。今年有人陪我看了。挺好的。
恩，也想你。我最好的年纪里，最漫长的一段暗恋。
还记得吗？高二的那个元旦，也是冷冷的。全校三千多号人挤在体育馆看合唱，舞台上灯光耀眼，欢呼声一波盖过一波。
一曲终了。你转身，微微鞠躬。白色的衬衣黑色的眉毛。
那一刻我坐在台下，真的真的很想哭。
5
八月长安的那本《暗恋》今年又翻出来看了一遍。羡慕洛枳和盛淮南。那样圆满的结局，好喜欢。虽然只是个故事。
时至今日，我终于敢对你说，你是我遇到过的，最接近理想型的男孩儿。也是我唯一喜欢了那么久的人。
那句话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你也默契地从来不提。也不是没有想过，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以及，我们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当阳的公交只有四路，一块钱，拥挤的车厢，每站路都是短短的。你送过我回家很多次，每次一别就是半年，每次都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每次我都对你挥挥手，说下次再聚。
我们还有很多个下次。很多顿饭要吃，很多句话要讲，很多歌要一起唱。
6
那个梦是这样：
走在你身边我看着你的侧脸忽然问出口，你喜欢过我吗？
漫长的沉默。你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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