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刹那间让思羽脑袋嗡的一下子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思羽呆立在书桌前。
iPhone平板电脑立刻散了架，破碎的机壳散落了一地，少年思羽的心随着破碎的平板电脑也裂了好几瓣儿。
“你看看你这个熊孩子，不长记性的东西，全市一万多初中生，邻居家的孩子考试排名67名，你呢？！倒数一千名。”思羽母亲一脸暴怒，狂风暴雨似地数落起来。
“你就是一头猪，成绩不好还要听音乐，玩儿游戏，你去死吧！”思羽母亲的脸此刻已变形，声量达到了高分贝值，全然不顾思羽已经忍耐到极点的愤怒。
“你摔了我的平板，为什么不摔烂你的手机？你不也是天天抱着手机玩儿吗？你语音聊天一聊就是一个小时，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猪啊！”可能是没有料到孩子会顶撞她，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了。
“你虽然是我的妈妈，可你也得尊重我的人格！”思羽当时在想，我心中的母亲不该是这个样子！
“尊重你的人格？！哼，你考个双百分给我看看，到那会儿我就会尊重你的人格了！”
思羽被他妈妈的语言刺激到了，抢过她的手机使劲儿地朝书房门的那一边地面重重地摔了出去……
思羽冲出了家门，他无数次想过离家出走。可是他又能去哪儿？想到疼爱他的爷爷奶奶，他不能让他们着急上火，万一急出个好歹，他怎么向常年在外地工作的爸爸交待？
漫无目的地走在城市中心的颐河边，他想爸爸了。
学校组织学生们参观汉唐文化中心，并且安排了二个小时的手工课。老师示范了一组“羔羊跪乳”的剪纸系列呈现在同学们的面前，讲解员在一边娓娓讲述这个感恩母亲养育之恩的故事。思羽不知怎的，眼眶里竟然流出了眼泪。
动手剪出一幅“羔羊跪乳”的手工作品，老师摸着思羽的脑袋，轻轻拍了几下，“不错啊，加油。”思羽被老师这么一表扬，精神头来了，又一鼓作气剪了一幅“平安吉祥符”。他要等爸爸过年回家的时候贴在爸爸汽车的风挡上角，护佑爸爸平安吉祥。这么想着，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
晚上，思羽妈妈的床头柜上多了一个羔羊跪乳的剪纸作品。
初升高的毕业升学考试还有四十多天了。
思羽收到爸爸快递过来的一个箱子，迫不及待打开。“天文望远镜，太好了。”思羽兴奋的喊起来。正在厨房做饭的思羽妈妈听到思羽兴奋过度的喊叫声，闻声疾步走到书房门口，“你要疯啦？！你爸爸就是个神经病，这个时候买这些个东西干什么，眼看着就要会考了，还有玩儿的心思。”说着话，狠狠瞪了思羽一眼转身又进了厨房。
思羽刚刚兴奋的情绪被妈妈的呵斥扼杀，变成一声叹息。
就在他准备把天文望远镜包起来的时候，包装箱的内层有一个信封，一看便知是爸爸潇洒的字体。思羽小心翼翼打开，一行字映入眼帘。
“宝贝儿子：
这是爸爸提前送给你的升学礼物，知道你肯定喜欢。那个自称来自火星的男孩，你还好吗？爸爸想你了！虽然天天有微信沟通，可以写信的方式跟你交流还是第一次。
你已经从懵懂少年走向成熟，无论你的学习成绩怎样，都不影响你成为那个乐观，善良，风趣的‘火星人’。
一个人的一生会有许多的考验，会面临很多的抉择，但无论如何，初升高才仅仅是人生路上的又一个起点而已，爸爸希望你能努力发挥出最好的水平，考取你理想的高中学校。
考试成绩只是代表你在课堂获得知识的程度，真正的学识来自于社会，来自于实践。不希望你为此背负沉重的负担和压力。爸爸更希望你快乐学习，健康成长，将来做一个幸福的普通人。”
几滴泪珠落在信纸上，碳素笔的墨汁瞬间被晕染开来……
学校大门外聚集着的家长们把校门围的水泄不通。维持秩序的保安苦口婆心地劝着，“这是考学生，还是考家长呢？大家伙儿找个地方休息，时间还早呢！”
思羽妈妈在开考的前几天请了居住在郊区的大仙儿到家里做法事。思羽关着房门任凭她们如何折腾，带着耳机边听手机里存储的歌曲，边演算一道难度大的数学题。那大仙儿拿了钱走的时候，思羽的妈妈生拉硬拽把思羽拉到大仙儿面前，按着他的头给大仙儿鞠了一躬。
终于考完了。思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伸了伸胖嘟嘟的胳膊，立刻就像卸掉了负重包袱的猴子，身体矫捷地窜到院子的空地上跟同学们踢起了足球。
夜幕降临，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气息。各家各户开了灯，从窗户玻璃上透出暖色的光，邻居家炖肉的香味从开着的窗户飘出来。思羽想，爸爸炖的牛大骨那才是最美味的，这么一想，嘴角竟然流出了口水。抬起胳膊擦掉地瞬间，他自顾自地傻笑起来。
家长会在继续。
学校不让学生参加，思羽只好跟同学们在操场上等。他不停地用脚踢足球门的边框，手也不自在地揉搓着衣角。
教室大门打开的时候，家长们说说笑笑地走出来，分别跟班主任一阵寒暄，握手，道别。思羽的母亲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从窗户上能看到他妈妈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用手比划着，眉头紧蹙。
回到家，思羽的妈妈倒头就睡。
厨房里的锅灶是凉的，思羽的成绩也让他母亲的心凉了。
不一会儿，听到抽泣声。思羽小心翼翼走到妈妈的床边，低声地说，“妈，我考的不太好，不过总是考上了，我高中一定努力，您别难过。”听到这番话，思羽妈妈气不打一处来，“高中再努力？！已经晚了！从小我就严格要求你，尺子打断了几根？作业本撕了多少？耳光扇了你无数，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都是一个班的孩子，为什么你跟人家差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我指望你将来考个名牌大学，好让笑话我的同事们看看，让你势利眼的小姨看看，可现在，你没指望了！”说着说着，思羽的妈妈大哭起来。
思羽有点六神无主。回到书房，带上耳机，《我们的少年时代》的主题歌响起来……
“再次回到那个夜晚
多想陪你一起看斜阳
上课的铃声又在响
我目送你忧伤
留下最单纯的浪漫
屋外好像下了一场雨
飘过了许多属于我们的美丽
你每次暗送给我一个勇气
……
夜空好像下了一场雨
彩虹里全部都是美的回忆
像那年我们最单纯的友谊
回不去的少年时代
彩虹里全部都是美的回忆
……”
“咣当”，随着书房门被一脚踹开，思羽的妈妈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手机，声嘶力竭地吼到：“你还有心情听歌，我供着你好吃好喝，你就这副德行，我让你听，让你听，去死吧！”眨眼间把手机从窗户扔了出去。
思羽彻底崩溃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因愤怒而变形的脸，搜一下跃上窗台，跟着加速度落下的手机一起坠落在楼下的草坪上。
这个闷热潮湿的夜晚在思羽妈妈发疯似地哭喊中变得更加让人喘不过气来……
终结者（微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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