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我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厌恶我自己。

我时常会在通勤的路上，盯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脸看，倾斜的眼角，空洞的眼神，半死不活。

我越来越讨厌张口说话，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叫我觉得反感至极。咬字，发音，呼吸，声带的颤抖，露出的牙齿，没有一样不叫我觉得倒胃口。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不是我，这是我为了维持形象伪装出来的人。

最想做的事情是狠狠伤害别人一次，把最刺耳的话扎在谁的心脏上，看着这人捂着脸哭泣，冷眼旁观，抓起头发摔打在地上，声嘶力竭地辱骂，吞咽下的口水味道是腥甜的，瞪着双眼恨不得低头眼球就会落到地上，最好一脚踩烂掉。

没人观看的时候，还是这副嘴脸，还是这个声音，这就是你，虚假的不是这副皮囊，是你这个人，这团骨头和肉；这也不是虚假的，这才是真实。

遭人厌恶的不是虚拟出的你的形象，就是你，就是踩在地面上的你自己。

该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人是你自己，最好是连月亮都看不见的夜晚，剪短的指甲挖进皮肉里，反正你也看不到有没有流血，你不觉得疼。

拳头该落在你自己身上，就算敲不断小腿的骨头，也要咬着牙用力。没有喊叫的力气，甚至连呼吸都费劲，大口大口地喘，在胳膊上腿上抓满血痕，才能心满意足。

唯有脸上，什么伤痕都不能留下。

然后端一杯温水，拉开窗帘，站在阳台上吹吹晚风，楼下的小孩子玩得很开心，但你不觉得吵；你只是咽下这杯水，然后脱掉衣服爬回床上睡觉。

带上耳塞和眼罩，今晚会梦到花朵和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