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晨,从五点起,昼,不知几时落。这个炎热的夏天与我隔着一整个昼夜的轮回。在昼夜醒着的每时每刻,月落日升中来自人间的一帧帧画面毫无秩序感的在脑海中任意一片记忆的叶子上水滴样划过,然后沉寂,不知所踪,就这样往复。躯体不属于我,貌似承载过往,也即将融入未知的未来,而我只有意识,只在当下。那些过去的每一个场景和意识中呼啸而过的念想都像压在樟木箱底的回忆,凌乱破碎,然又无法腐朽,她们被当下之前的万丈红尘或者一米阳光镌刻,带着宿命的影子。宿命是什么?七尺凡人的荣耀或劫难、使命或消散。

总有些沉寂或意外适时而来,像楔子一样钉入呼吸,你在它在,你消它消,如同后天生长的胎记。此时,我在与这个夏天一墙之隔的空间里,像一只候鸟梳理铠甲一样梳理那些沉寂中拾捡的细微的感觉,那些仿佛从万米高空飘落而来的带着微光的微粒。
每个晨五点,蝉声在耳边由远及近,停留在窗外树梢,嘶嘶呀呀。此时蝉与彼时蝉其实一直在一窗之隔的植物上呼叫天明,而我的感官只是在五点钟从夜的懵懂中渐次苏醒。五点的光并不是微茫,它有剥开夜幕的力量,能闪电般捕捉一个人生物钟外壳下坚硬且忽闪流动的潜伏的梦。
梦醒即赴人间,白昼即奔天涯。天涯曾经无比虚妄,于我这个以宅为荣的喜静怕动的人来说,有海市蜃楼的味道,那或许是摸不着的或许是不打算触摸的远方的一个代名词。回顾那些久远的曾经,比如看过的海、品过的景、走过的路、爬过的山、驻过的村、听过的话、读过的书、见过的人、遇过的事,风卷浪花般在脑海里此起彼伏,貌似经历过的当时的天涯其实一直不曾远离。某段时间觉着一张车票、机票、船票就能抵达的地方,真的谈不上天涯,太容易遇见的天涯让人失去了对天涯的带着一丝神秘感的念想,所以,那个念头浮出脑际后我就真的不再向往那些抬脚就能去的所谓的天涯海角,甚至觉着一个人就是一个天涯,因为脚步能踏去的地方都装进了人内心的际遇里,每个人的身体里都装进了若干个天涯!但是,人的所有际遇都是会变的,近来觉得那些不曾遇见但不得不面对的一切,无论是沉重的皇冠还是骄傲的劫难,都在未知的天涯等你,遇见即到天涯,它们,都是天涯。我的天涯全都变成了记着或忘却的曾经,沉寂在躯体的某个角落。
天涯到底是什么,天涯有多远?
这个仲夏,无数个时光片段凝聚在一个小小的通道内,通道隔着大大的玻璃窗,窗外是夏,窗内是焦灼的希望,除此外就是等待的留白。经历过生命中那些至关重要的等待和祈祷,穆然发现,人生最远的天涯是内心的执着和希望!他们是一种无可替代的珍贵渴求,看似简单,但是,很多时候可能就是人无论怎样求索却一辈子也抵达不了的远方!我看见了很多人的远方在我眼前崩塌,他们的天涯真的就成了无可抵达的海市蜃楼了!
那么,天涯在哪?此刻我望了望窗外的光和影子,透过光影,我看见有人匆匆,有人沉默,有人脸上带着光,有人脸上挂着泪,远处是人群接着人群,还有更多的水泥矩阵在切割视线里的人群。他们心里何尝不装着天涯?天涯就雕刻在人的七尺躯体里!那些希望、诉求、荣耀、劫难、责任、喜悦,每一个都化身天涯守候在宿命里。
七尺天涯,天涯七尺!

等待的留白中,心跳是命运的鼓点,呼吸是沉默的话外音,一切变好的模样就是落款的印章。在这纯粹的一截光阴里,天涯静止,无论坐下亦或站立,七尺天涯里的希望永不放弃!假如,所有未知的宿命就是一场场需要奔赴的天涯,那么,善待自己,站起来,迎上去,踏过去,就是最好的样子。

断断续续之言
2019.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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