邨子
記得上個月去華嚴寺拜訪覺海法師,聊起臨濟之禪悟禪境,法師在香港中文大學做佛教文獻研究,聊到其中在中国禅宗史上,有一个著名的禅悟三境界谓之: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說來也巧,法師「覺海」,覺悟山海,又提到華嚴寺主持與南華寺主持都與安民之家鄉福鼎平興寺有淵源,雖然禪宗講見山見水之境界,但聯係到安民之畫作,正好表現題材大多為茶山云海,寺廟,佛院,漁父,漁夫,山水也好,山海也罷,一切都迴到「覺悟」悟本身。「觉悟」二字之真相是什么?佛在《圆觉经》中,用这16个字来解释,他告诉普眼菩萨:「当知身心,皆为幻垢,垢相永灭,十方清净。」佛把人之身体(外在)和内心(内在)称为幻垢,所谓的幻垢,在这里指的除了本心、本我之外的一切存在,换句话说,所看到和感知到之一切,包括萬事萬物與我们自己,在觉悟者或者佛那里都是幻垢,并非实有,这也是《金刚经》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所要表达的意思。安民把自己畫畫創作之過程就當作一種修行,一種有為法,我與外界,如夢如幻。從修行到正信,正信在於是否能够堅持。其实所谓的坚持,也是源于正信,没有正信,就没有信心,没有信心,就不可能坚持,不能坚持就不能成行,不能成行也就不可能有所觉悟。因为幻垢这些东西,佛也把它称作「無常」,也就是有反復之意,换句话说,正是这些「無常」之幻垢,反反復復,灭了又来,来了又灭,扰乱了众生那颗本来就念想不断之内心,并让他们乱上加乱,无法平自,最终无法证悟。安民正是在正信堅持之下,以創作除卻世俗之幻垢,遠離了世間之很多「無常」,所以才留下來大量之心淨之作。「見山水,是山水?」見山水,不是山水?」「見山水,還是山水?」一切都在那茶山?一切都在那雲海?一切又都在那亭子?廟宇?一切都在那茶農?漁民?還是簡潔之線條或平塗之色塊?或许正因为如此,佛教才强调修行之人必须修止、修定,修止是为不再起念想,修定是为了不住于幻垢,这也是“戒定慧”三学所要表达之意思,也是所有学佛之人修行共同之目标。因此,佛在《圆觉经》中,把本心、本我之外之一切当成幻垢,其实跟《金刚经》之中,所说之外相是一样,也就是说,幻垢其实也称为外相、外境,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而這一切之外相,外境,都化作安民之畫境與化境。當然戰國時代也提到「覺悟」,《荀子·成相》:「不觉悟,不知苦,迷惑失指易上下。」這裏更多是指儒家「入世之相」,佛家把實相都化作虛相、無相與空相。
這幾張照片是安民提供之家鄉之真實場景,雖然幾年前我也去過福鼎盤溪鎮一個天然水庫中心島茶園,茶山竹海,他們不打農藥,除蟲也用一種花來控制,福鼎白茶天然,清淡,清淡之中透露點點清香,正如安民畫作,清新脫俗,淡然天真,讓人心神安寧,如同拿一經卷,不知晝夜。
正如這張作品,即使畫面中有諸多遊者,也顯得極為安靜,樸實無華之色調,如同莫蘭迪之高級灰,讓人進入一種禪境,覺悟人間妙處。
萬綠叢中一點紅,不僅僅是一種色彩對比,更是一種心境,一切無需太多繁華,一個人之世界,是孤獨,也是一種放下。
又記得那一天離平行寺不遠之那個亭子,畫畫,讀書,品茗,別有一番風情在心頭。
茶山雲海之間,美麗之采茶女,曾是我之戀人,我之心突然又迴到二十幾歲之時候。
遙遠之佛塔與鐘聲,都在淨化那一片片茶山,頓時覺得有束光在在茶農之上空,我也飄飄欲仙也。
白雲,茶山,佛塔,鐘聲,還有我未來之路,我精神之歸宿。
忘記人間喧鬧,去太姥山修行。
海裏之圍欄,是新之風景,划起一隻小船,走向太海深處,歸來一杯老白茶,與佛祖對話,無謂「不記文字,不著圖像」!線條與顏色都是我之脩行。
天上那只海鷗,也如同庄子胸中之鯤鵬,一飛沖天,但這又恰恰化作我之寧靜。
夢境裏之陽台上,插上一束山茶花,如同莫蘭迪之瓶瓶罐罐,成了我之一種信仰,一切有為法,如夢亦如電!這一切不是安民之畫作,也是我向向往之生活,它也是我之生命。或許天命之年吧?總願意廻歸一種寧靜!
壬寅年臘月初九日邨子於山裏山外山房並記。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