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完成一个我
科学家未必人人能做,电影明星亦非人人能当。如此则其人虽杰出,而仍然不普通。中国人则注重于一种最杰出而又最普通之人格,此种人格,即广大,亦平易,而于广大平易中见杰出。释迦虽云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然既人皆有佛性,人人皆能成佛。中国的圣人,乃真为最杰出而又最普通,最特殊而又最广大最平易者,故曰人皆可为尧舜。
禅宗有言,运水搬柴,即是神通。良知学常说,满街都是圣人。运水搬柴也是人生一事业,满街熙熙攘攘,尽是些运水搬柴的琐碎事,但人生中不能没有这些事情,不能全教人做尧舜:恭己南面,做帝王。我不能做政治上最高领袖,做帝王,此我异于尧舜出,但我能在人生中尽一些小职分,我能运水搬柴,在街头熙熙攘攘往来,若使尧舜来做了我,由他运此水,搬此柴,让他在街头来充当代替我这一份贱役,尧舜却也只能像我般,此则尧舜之无异我处。如做帝王,虽极人世尊荣,而实不足贵。若悬此目标,认为是可贵,而奖励人人以必得之心而群向此种目标而趋赴,此比起斗争,称祸乱。人生将只有机会与幸运,没有正义与大道。人生三不朽之说,立功有际遇,立言有条件,只有立德不为际遇条件之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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