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耳朵边嗡着交响,"第X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第一节XX运动,一二三四无六七八,二二三四……"、公鸡打鸣"咯咯咯~"以及长年堆着小黑山打煤场的"哐哐哐"。吵得实在是躲懒也不得,就蹬蹬脚丫子从床上咕噜起来。唯心大法说的好,只要我不醒来世界就不存在。那么我和我的世界就从虚无中嗡的一下出现了。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周围的环境也是塑造我人格方方面面的刻刀。我的世界由黑转亮,在床前站定,右转三步又右转三步是从里屋出来到堂屋,斜挎一大步就直接到了堂屋外。堂屋外是个院子,因为横长,需要开启全景模式,因为年纪还小不分西东。左边是大门,进门后一个有顶棚的短宽通廊方便走三轮等各种交通工具,然后在别人家屋背面的墙角种有零散几颗薄荷,前面是两三只羊呆的羊棚,羊棚右边一棵大枣树,差不多…堂屋外的南瓜冬瓜棚挡住视线,瞄不清枣树多高,只记得打枣的竹竿棍那么那么长。再往右是鸡圈,再右又是一间小堂屋和一间小里屋,小堂屋门前种了煎饼子必放的五香叶,种了长年结果少酸掉牙的金钱橘,也不知道为啥,这附近蚂蚁窝比别处多很多,所以遭受我们捣破坏的程度也大很多。两坨房子之间的角上是小片菜地,种些足够吃的蔬菜。这是我姥家,印象格外深刻,因为比起从小长大的钢筋水泥怪物区,一年若干次的乡间假期更让人觉得有趣。
有趣的一天从早起就开始忙,我也从一早起就开始慌。过会天一亮,就有人骑着三轮沿小公路泥巴路叫喊"豆腐"。我就急忙和姥或者别的女性长辈一起,端着搪瓷盆跑去门口,打开朱红色大门上那斑斑凿凿铁门栓上的锁,在秦琼尉迟恭二位的注视下,踢着拖拉板冲路上喊着"打豆腐"。打回来的豆腐就交给长辈在南瓜冬瓜棚下的炉子上烧菜,我就小跑着去给邻户送姥爷刚挤好的热乎羊奶,回来吃饭时膻味儿都掉不了。
乡下总有赶不完的集,我对那些城里见不到的玩意儿充满新奇。上午彩色的猪八戒糖人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舔一口,甜在舌根,绿了舌尖,糖人上粘乎拉的口水也染了彩虹般为猪八戒增光添彩。中午时不时飘来牛粪的小河里水温正好,小小的我俯在水面上,游过斑驳的树影,拨开缠腻的水草。下午跟着姥爷走在碴碴牙牙的土路上跟着羊避着黑色粪团,在暖风中走远去,在凉风中归家来。晚上就搬着小凳坐在那小公路的路口看露天电影,姥姥的大蒲扇摇啊摇,黑白的抗战电影总是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没看完,只记得迷迷糊糊又回来了朱红的大门,咣当一声,便什么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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