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从B612星球的出走,就像一个人势必要被推到人生的洪流当中走一遭一样。
这是一趟一路走到黑的旅行,不管你是否能接受,也不管你是否刻意策划它,这一路上该得到与失去的一样都少不了。就像小王子匆匆遇到的几个星球一样,形形色色的人,貌似夸张怪诞的行为,都像极了我们自己的生活。庸常的生活遮蔽了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真实看法,而且常常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是抛开表面的浮杂,回到本真的世界,真的是特别难。有的时候,甚至还没有走到选择那个阶段,自己就沉沦而不自知了。
小王子在没有出走之前,在自己的星球上,也是过着沉沦的生活:清理猴面包树、管理火山、看日落……可是,玫瑰的到来,打破了小王子庸常的生活,使他的生命发生了改变。所以,纵使他被玫瑰气的不得不出走,但走到任何一个地方,依然牵挂着那支满身臭毛病的玫瑰。可是,若不是玫瑰,小王子的生命活力是无法被激活的,也无法看清玫瑰在他心中的那个位置。
所以,当小王子在地球上看到整个花园的玫瑰时,他先想到如果玫瑰看到那个场面的感受,然后才是自己的绝望。他以为的独一无二,在那一刻被摧毁了,“他趴在草地上哭了起来”。读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睛也是通红的,心疼小王子,就是心疼自己。
这个时候,狐狸突然出现了。用我们分析文本的方法来说,这个叫“帮助者出现”。也就是说,在冲突达到极点时,自然需要帮助者来扭转时局。谌红果老师说狐狸突然出现,是因为小王子此刻内心敞开,所以需要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小王子现在需要的就是顿悟。狐狸告诉了他有关“驯养”的事情——“你看到那片麦田吗?我不吃面包。小麦对我来说没有用。麦田不会让我想起什么。这是很悲哀的!但你的头发是金色的。所以你来驯化我是很美好的事情!小麦也是金色的,到时它将会让我想起你。我喜欢风吹过麦穗的声音……”多么美妙的一种连接,麦穗的声音和小王子,小王子和狐狸。我们身边到处都是连接,这些连接都有或多或少的驯养关系,父母、孩子、爱人、朋友、师长、上司、下属、陌生人,甚至还有些说不清楚,无法定位的关系……因为你们的此在曾经出现在同一个频率上,就仿佛建立了联系。可生命总是在不停更迭着周遭的人和物,有多少人能就在你生命的底色里,有多少物能和你合二为一,成为你的灵魂?
于是,小王子带着泪眼,又去看那些玫瑰,他告诉她们:“寻常的路人会认为我的玫瑰花和你们差不多。但她比你们全部加起来还重要,因为我给她浇过水。因为我给她盖过玻璃罩。因为我给她挡过风。因为我为她消灭过毛毛虫。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抱怨和吹嘘,甚至有时候也倾听过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小王子的豁朗,也是我们的豁朗——“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小王子的玫瑰不过是芸芸中一支普通的玫瑰,因为小王子付出了时间和感情,所以他的玫瑰就是独一无二的。对照我们自己,我们现下或者一直以来在乎的人或事物,都是因为我们在他们身上花费了时间和感情,而时间和感情这个东西,还是我们无法看到的。但是最质朴的真理,有多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在为了这些关系寻死觅活时,问过自己呢?
想要从一种关系中抽身而去时,你先问问自己能不能摆脱你在这个关系中耗费的时间和感情。我觉得应该没有人能做到吧,除非你像苦行僧一样,不涉这趟浑水,不和任何人建立关系。
小王子在离开前已经想通了一切,就像《吉檀迦利》中的一句诗所说:人要在外面到处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我的眼睛向空阔处四望,最后才合上眼说:“你原来在这里!”“你原来在这里”,这句孩童都经常说的话,我们可能要走很长的路、要经历很多的人、要承受很多的伤痛、要面对很多的孤独,才能真真正正,也是坦坦荡荡地讲出来,就像曾经那个小孩一样。
“就像那朵花,如果你爱上一朵生长在某颗星球上的花,当你抬头望着夜空时,你会感到很甜蜜。仿佛所有的星星都开满了鲜花。”亲爱的自己,你的玫瑰花是什么?你又是谁的玫瑰花?
每个大人都曾经是小孩
只是他们 都不明白
每朵玫瑰都会有人宠爱
否则她们 该为谁盛开
——《每个大人都曾经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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