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

天刚蒙蒙亮，春香就起床了，可能是岁数大了，没有那么多的瞌睡，一到那个时间点就醒了。春香麻利地穿上衣服 ，穿过客厅打开阳台门来到外面的小菜园。菜园虽小，也种了各种绿色小菜，长得翠绿鲜嫩。春香在一小块油白菜地里，挑选长得大一点的油白菜拔了一把，然后蹲在地上一棵一棵的拣菜。

这是一套一楼带小院子的房子。比起隔壁邻居的小院就显得有点凌乱，总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东放一个西放一个，阳台上的玻璃感觉好久没有擦，上面一道道雨痕加灰尘白哗哗的 ，看不清窗内的东西。春香拣完菜，直起身子拿起菜，低头把拣剩下菜叶用脚蹭了几下蹭到菜地里，转身上了台阶推开阳台的门进了客厅径直朝厨房走去。

这时春香的老公魏明从卫生间出来，指着春香踩在地板上的脚印子，大声吼道:  “你这个死老婆子，到外面阳台也不换鞋，进来也不弹弹脚上的土，你看地板上踩的泥巴印子。”说着魏明又回到卫生间拿拖把拖地。

春香回头看看地板上一溜自己的脚印，又转过头没有啃声开始忙乎做早饭。

魏明一边拖地一边大声骂道:  “这辈子倒了八辈子霉，找了你这么邋遢老婆子，我这一生过得憋屈啊！”说完转过脸来狠狠的望着春香。

春香装作没有听到，他说他的，她做她的，这是她多年总结出的经验教训。假如她接上话你一句他一句就会吵起来，她知道魏明的脾气很大，眼睛瞪得很凶，会大打出手，她一个瘦弱的女人怎么经得起男人的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现在学聪明了，他想骂就骂吧，反正她已经习惯了。

这时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从一间卧室里颤巍巍走出来，扶着门框看了一会，也没有说什么，慢慢的挪着步子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一句话也不说，听着魏明嘴里还在咕咕叨叨的骂着春香。

春香炒了一个油白菜，又拍了两根黄瓜，烧了魏明最爱喝的奶茶。骂归骂，日子还得往下过，都快六十岁的人 ，再不满意，也三十多年过去了，年轻的时候吵吵闹闹都没有离婚，现在老了生活也就这样了。她知道魏明有糖尿病，她还得把他伺候好一点，好歹人家是公务员，老了有退休工资，多活一天就是多拿一天钱，他想骂就骂吧，她装作听不见。

她知道魏明这辈子娶了她一直憋屈。她也知道自己的确配不上魏明。当初春香嫁给他时，他还是住在山上的一个穷小子，家中的老大。父亲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有母亲一手带大他们姊妹几个。当时魏明当兵回来后，家里贫困，一直说不下媳妇 ，岁数一天天的大起来。春香正好从老家来，住在姐姐家，姐夫是村支书。春香当姑娘时长得挺漂亮的，白净的皮肤，苗条的身材，从现在都可以看出春香年轻时的身影。

当时给她介绍对象的很多，魏明就是其中的一个。冬天那么冷的天气，魏明从山上骑着自行车下山来看春香，眉毛帽子上结了一层白白的霜。春香的姐夫一直不答应，嫌他们家穷，可是魏明不管 ，三天两头往春香姐夫家跑。春天的时候，春香正在水稻田里插秧。

魏明骑着自行车欢快地来到地头，对春香的姐夫兴奋地说:  “我有工作了。”

“工作是正式的吗？”春香的姐夫不紧不慢的问。

“正式的，在武装部上班。”

“哦，那好，你和春香的事就定下来了。”春香的姐夫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