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

这次回来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体检，今年体检的日期要比以前提前了好多天。

那天早上，说是早上，不如说是上午，我到医院时，已经九点多了。找到体检科登记时，却发现没有我的名字，这才想到从18年开始每年都是在新疆项目部体检的。

打电话联系，三个电话打完后，开始慢慢地等待通知。

还好，没过多久，护士就通知我打印体检单。打印时她说，胸部CT、脑CT及心脏彩超，任选一项，这一项是今年多增加的科目。

由于我上次做了一个胸部CT还不到一个月，大夫不建议我再做胸部CT。他说，虽说影响不大，这个不大，并没有确切的定论。

既然大夫不建议，那就不考虑胸部CT，剩下的是脑CT和心脏彩超了。脑子虽然不灵活，但却是一直以来固定的笨拙模式，除此之外还真的没有什么该查的。三选一，淘汰两项，剩下的就是心脏彩超了。

我拿着体检单走到抽血处时，已经没有人了，不用等，坐下就撸袖子。心电图，内外科，特检，我都是最后一个，所以没用几分钟很快就解决了。

耳鼻喉科、眼科、口腔科、及拍片，都被我自动删除了，剩下的就想做个彩超完事。

每次体检，最慢的就是做B超，尽管男女B超分开做，但等待的人仍是最多的。这次我去得晚，B超室外面还有不少人在等待叫号。

等，耐心地等！原先一排排坐在外面的女同胞们，不知何时相继拥进黑暗的B超室。看看空荡荡的大厅，我也推门进去，这才发现在布帘外面的黑影里已站成一条蜿蜒的黑墙。

我站在队伍的末尾，原以为向做其他项目一样我又是最后一个，没想到几个等得不耐烦的女士先做别的检查了，结果她们回来只好排在我的后面。这时负责叫号的大夫溜掉了，换成先到先做制。

前面的人慢慢减少，距离慢慢缩短。虽然心里很着急，但听着一位大夫和气的说话声和耐心的讲解，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如果大夫都如此，该有多好啊！

可是，没多久我发现一个现象，当她检查的对象是一个不甚讲究的退休老人时，态度却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让我想起几年前，在火车上遇到的一位退休老教师。她是下铺，在对面的中铺上是一个漂脸的少妇。少妇沉静寡言，上车后就躺在铺上看手机。老教师的目光不间断地盯着对方看，听到外孙的叫喊，才从沉醉中蓦然返过神来应付几句。当少妇起身去倒水时，她便从包里掏出零食，满脸笑容地送到少妇面前，并坦诚的向少妇表达了她喜欢她的理由，因为她很美！

她坦言，她没退休前，就对长得漂亮的同学特别关照，长得不漂亮的……她摇了摇头，一脸鄙视的表情，虽没有把话说出来，而是用动作和眼神，表示出她对不美的同学的漠视。

现在这个大夫……我正在想着两个女人的共同之处时，排在我前面的一位中年妇人大声与大夫争辩起来。原来，她在另一间B超室做B超时，大夫没有给她认真的检查，本想找这位大夫重新再检查一遍。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自己了，人家却不给她做。这怎能不让她火冒三丈？

“你们太不负责任了。”她最后恶狠狠地甩下一句无可奈何的气话，拿着体检单、带着火星走出房门。

也许是刚才不愉快的争执，影响了心情，也许我也加入了老人的行列，不受待见。我躺好后，大夫手里的探头刚在我脖子上划拉两下，听到年轻的助手说出我需要做的项目，她便立刻收起了手里的探头。

“今天怎么这么多心脏彩超？现在几点了？”大夫语气生硬，表情烦躁，与先前的温和想成鲜明的对比。

“十一点了。”助手急忙回答。

她吩咐助手数了数等待做B超的人数，然后再统计做心脏彩超的人数。在仅剩的五个人当中，有两个做心脏彩超的。

我不知道做心脏彩超需要多长时间，需要多深的专业知识。反正她听到统计的结果后，忙不迭地催促我起身到隔壁男B超室去检查，并给出了一个荒谬的理由——她不会做心脏彩超。

一个做了几十年B超的老大夫为了能按时下班竟然说自己不会做心脏彩超？既然不会做心脏彩超，这半晌你又是怎么给我们单位体检的女工们做的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什么也不说，拿回体检单走了出去。同时被撵的另一位女工还在那里，试图求得大夫开恩似的说个没完。

多说无益，生气伤肝。既然人家不给检查，又何必祈求？不检查又能怎么样呢？

我走到隔壁的B超室，一个男大夫正盘着腿坐在沙发椅上玩手机。送我过来的助手说明来意，他很痛快地答应了。

他的动作和他的语言一样利索，他站在仪器前，一手拿超声探头，一手扶着影像屏，那架势很潇洒。

他手里的探头在我身上涂有凝胶的部位快速划拉一遍，眼睛盯着影像屏，嘴里还调侃着做心脏彩超的单位都有钱。我还没有回答完他的询问，检查结束。

“起来吧，没事。”

“啊？完……完了？”我惊呆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怪不得男B超室没人，就人家这技术，这速度，这动作，有多少人也不会滞留啊！

“完了。”

“没……什么事吧？”

“很好，没事。”

“三年了，我每次做体检都有胆毛糙……”

“你的胆很光滑，没有任何问题。”

“我的后背经常性的疼，以前的大夫说是因……”

“那是以前，现在没事。下一个。”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心脏的问题，那个从另一间B超室里带出一抹愁烦的女人走进了进来。

问什么？还想问什么？一切安好，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结果？我苦笑一下，走出B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