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暖是棉袄

降温了。从衣柜里翻出三十多年前老娘亲手缝制的花棉袄套在家居服外面，暖乎乎的。

棉袄宽大不修身，以前一直压箱底，穿的很少，一是害怕弄脏不好清洗，二是棉袄又土又渣怕人笑话，虽然穿着舒服又暖和，也只在家里穿穿，真正拿出来穿是退休后的这几年，今年穿的更随意，取快递时棉衣外套一件无袖的棉夹就出门，就算棉衣里头是真空状态，也完全不用担心露点，阔腿牛仔裤、红蓝花棉袄、白色的短棉夹，层层叠叠配，宽宽大大穿，头上扣一顶白色羊绒帽，我这造型在全天底下是独一无二的。

瘦干的老夫子很怕冷，也想要个棉衣卸寒，然而家里谁还会做棉衣呢？八十多岁的老娘眼睛花的早就不干针线活了，我呢，只会穿个针引个线补补袜子。

老一辈的女子识字不多，不管穷家富家，都打理得整洁有条理，手下的活尽可能弄到精致，我的奶奶和老夫子的姥姥都是大字不识的小脚老太太，她们会绣花，会裁衣，尤其是姥姥，那针线活做的真叫一个绝，拼凑旧布片或同色或补色或大胆使用对比色，做成垫子褥子赏心悦目，手工缝制的衣服针脚密实整齐得跟缝纫机车出来的一样，吾儿婴幼期穿的鞋子棉裤棉袄大都出自老夫子姥姥之手，可惜，年少时不懂老物件的好，现在懂了，想要，想学，想传承，奶奶、姥姥早仙去很久了。

老娘生于小康之家，小时候也被督促着学过缝衣绣花，虽然她生在旧社会，但毕竟是长在红旗下，十来岁上了两年小学堂，认得好多字，接受新思想，以铁姑娘的作风干事，比裹了小脚的老一辈果敢大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她在家务方面根本没法与老一辈比，针线活虽然啥都会，总少了一份精致。

到了我这一辈，除了念书写字什么都不会了，勉强要说的话，就是给儿子织过毛衣，那线还是化纤的，完全中看不中用，儿属早产，着个凉就病，他身上穿的是他太姥姥、姥姥给他缝制的肚兜、夹衣，长年不脱的那种，太姥姥尤其讲究，所用面料必须是老人寿衣所剩的边角料，说可以保偌孩子健健康康，在姥姥、太姥姥关爱下成长的儿子，确实长得白胖胖，成人后更是五大三粗。

社会在发展，自给自足的生产方式永远地成为过去，而我们这些尝过自给自足好处的六零七零后，在吃过山珍海味，穿过绫罗绸缎之后，觉得最香的还是柴火饭，最暖的还是妈妈缝的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