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鸟一样飞翔

像鸟一样飞翔

有一位姐姐在一篇文章里说，《飞鸟集》这本诗集，是她的枕边书，亦是她出差时，坐飞机、坐火车拿在手上随时阅读的书。看着窗外的风景，读着泰戈尔的诗句，让心灵浸润在文字的瀚海里，狠狠地汲取滋养，多么漫长的旅途，也会变得丰富饱满而有趣。

说来惭愧，作为语文老师，每每讲到徐志摩、新月派时，我都会给学生提及《飞鸟集》和泰戈尔，但自己从来没有认真地阅读过这本书，这位姐姐的才华早已征服了我，她所看的书，也成了我心之所向往，于是很快在网上买来了这本书。

没有长长的诗行，没有复杂的韵脚，每一小节每一小段，或是一个场景或是一层哲理，浅浅的文字，却蕴含深深的韵味，让人每每诵读，便如置其境如入其理，并从自己的经历中得到相似的感悟。

人常说，少年情怀当如诗，哪一个少年不曾有过如诗般的时光，前段时间在讲诗歌的时候，班上很多孩子为那些或磅礴如日或典雅如月，或浪漫如水或含蓄如雾的诗句所深深折服。他们在课堂、在早读、在课间朗声诵读，相互品评；甚而至于他们开始迷上了创作诗歌。每天都会有孩子拿着自己的原创诗歌让我修改，稚嫩的文字中虽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然这种对诗的热爱，这种从书山题海中走出来寻找诗意的情怀，却是那样的弥足珍贵。

课前演讲，也有学生会讲中国古典诗词，一个系列一讲就是一节课，虽然远远超过了我规定的5分钟要求，但是有什么关系，他们用自己的语言和人生体验去解读经典，他们有自己的思考，他们用少年的思维去将诗词讲给少年，这是多么亲切又美妙的智慧碰撞。从这些演讲中我能看到惊喜，看到少年如诗般的情怀。

因此每每讲到诗歌单元的时候，我总会慢慢的往前走，并且时常停下来，带着孩子们，去品读朗诵，甚至默默体会、用心感悟，让他们一点一滴去触摸诗的文字和灵魂。

我知道，年轻的心灵世界，一定要有诗。我们一起，在文字的秦砖汉瓦唐风宋韵里徜徉，尽情享受月白风清危楼瀚海的情致，与游子思妇同唱断肠人在天涯的小令，和征夫迁客共吟飘渺孤鸿影的词调。

人非草木，自当优雅地行走于俗世红尘中。读诗诵词，可以让我们有更高的审美品位，有更雅的意趣表达。

比如赞美一个男子很英俊，我们现代人会说“好帅”“男神”——干瘪，单薄。《诗经》里说：“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马驹毛色白如雪，空旷深谷留身影。喂马一束青青草，那人品德似琼英。形容一个女子长得俊俏，我们现代人说：“美女”“女神”——庸俗，无趣。《诗经》里却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同样是赏春景，我们看见美景就感慨：“呀，太美了，太好看了，赶紧拿手机拍下来。”——肤浅、草率。古诗中给我们怎么描写春天的呢？是“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的满眼浓碧，是“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温和细腻，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明丽鲜艳，是“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的生动活泼，是“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的浓香馥郁，是“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的清新明快，是“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的失落怅惘，是“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的无奈愁苦。

面对爱情，现代人更是无力表达，除了那三个字“我爱你”，好像就没有多余的话了。来看看我国古代的读书人的爱情是怎样表达的？屈原说“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不敢言”，是爱而不言的迟疑；《诗经》中说“爱而不见，搔首踟蹰”，是相约而未见的焦虑；卓文君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是山盟海誓的心愿；元稹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是只此一人的珍惜；苏轼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是阴阳两隔的凄楚。

《红楼梦》里描写的赏海棠花结诗社的闺中生活，不知比现在的K歌、刷微博要高雅高妙多少呢？即便是萧瑟的秋天，才女林黛玉也能悟出“留得残荷听雨声”的乐趣来。而冬天雪花漫漫之日，吃了鹿肉，再去踏雪寻梅，多少腥臊荤膻都没有了庸俗之气，这种乐趣比我们现在人吃烤串喝啤酒讲段子又不知雅致了几分。但是最令人叫绝，并且为之柔肠百转的，则是黛玉葬花。一曲“花谢花飞飞满天，魂销香断有谁怜”，忧伤绵密却又格调高雅。

想想自己的少年，可不也是有着诗一般的纯粹和浪漫吗？高中的时候，学校举行诗歌朗诵会，我从来不屑于用现成的作品来进行朗诵，总喜欢用自己的，原创作品去参加比赛，往往还获得不菲的名次，现在看当时这些诗句，不乏拙稚浅陋之处，与大家作品相比如同云泥，但当时那纯粹的情怀，那种对诗的痴迷，是怎么努力也回不到的浪漫。

人至中年往往容易淹没在鸡零狗碎家长里短一地鸡毛当中难以自拔，甚至觉得自己无力应付这些平淡的琐碎，因此总生出对生活的抱怨、不满。这个时候，为何不看看书，读读诗呢？生活给了我们很多的疲惫与辛酸，不正是用这些来磨砺我们的心性的吗？耐得住寂寞，熬得住庸常，忍得过疲累，那么，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无论遭遇了什么或承受着什么，我们都不能忘记，保持一颗诗心，用诗的胸怀，去拥抱生活，这个世界。那么，我们一定能从黑暗中捕捉阳光，从绝境中抓住希望，是心灵敞亮的人。

海德格尔说，人应当诗意栖居在大地上。今天讲《荷塘月色》读到“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以不必去理”时，很有感触。现实让人不得不去妥协去迂回去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人在现实面前是那么无奈无能无力。可是还有精神呀，精神的自由是多么宝贵呀。多么紧密的心灵空间，都可以放得下精神的家园。朱自清的荷塘，让他获得了片刻的安宁，我也愿在诗词文赋的天空撷取我的那一朵流云，把他们放在心灵的角落。时时拂拭，不使沾染俗世尘埃。让心灵的小鸟，自由地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