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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流年

一纸流年

作者: jiujiu艳阳天 | 来源:发表于2019-04-10 18:21 被阅读0次

        农民的孩子早当家,我十岁就是家里的小帮手。现在用水,拧开水龙头就解决问题了,我小时候是从水井里取水的。一条街上有一口水井,用带钩子的长绳挂住水桶,徐徐放入井底。因为水有浮力,桶碰到水面不下沉,所以挨着水面时,必须摆呀摆,摆呀摆……让桶里进点水,才能使桶下沉灌满。灌满水的桶沉多了,要用劲上拔。到达井口还得小心翼翼,免得碰到井壁洒了前功尽弃。两只桶打满,扁担一挑晃晃悠悠往家走。路途远肩膀压得生疼,我用手掌拼命托着,好减轻水对肩膀的压力。到家一桶水成了半桶水,回头看看路上溅出的水画出的好看的波浪线,竟拍着手笑个不停。妈妈一般不让我干这样的活,说老去井边怕有危险。        后来我家自己打了井,上面装了铁架子,就是压井。一放学,妈妈就让我压水。压水必须有引水,一茶缸水倒进压井的管道,赶紧一阵猛压,升降里面的气垫给井水增压。三番五次后地底下的水就引流上来,甘甜清爽。我家里的水缸不大,八桶水就盛满了,我还把洗脸盆、洗衣盆都打满水。妈妈常奖赏我吃根冰棍,二分钱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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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几年,村里铺设了地下管道,家家户户装了水管。我还照常帮妈妈往水缸里提水,因为我家只在院子里装了一个水管子,叔叔、伯伯,一大家人都靠这一个水龙头取水吃。

        一入冬,就要制作煤球准备过冬了。制作煤球有模子。我和妈妈先和煤,就是在煤堆里浇上水,用少许土,搅拌均匀。水不能过多,免得乱流乱淌,也不能少,否则煤球就制不成形。煤拌好,水润润、明晃晃,在太阳下闪着光泽。我拿着制煤球的模具在煤堆里很蘸、很拧,直到里面的空间填满煤粒。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开始脱煤球胚子了。脱时慢慢的,不要让煤球散了。散了你还得把这块煤重新制胚。脱成的坯子在太阳地晒两三天,就可以堆在一起保存了。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我虽然干了很多和年龄不相称的活计,但一大家人给了我很多温暖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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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长孙女,爷爷奶奶很疼爱我。爷爷五官俊朗,年轻时一定是个帅哥。后来他心血来潮,留了一撮胡须,从此和胡须难舍难分,一直到老。胡须越变越白,有五公分长,达到脖子下边,特别像山羊的胡须。吃饭说话一抖一颤,超可爱。

      知了肆意狂叫的时候,瓜果成熟了。不要以为那个年代穷,瓜果都属奢侈品。那时有生产队,提倡集体种植西瓜,成熟了给社员分。我爷爷是小队长,兼看瓜的工作。一到暑假期间,就把我领到瓜地里,挑拣最甜的瓜管我吃个够。黑黑的西瓜子在太阳底下晒干后塞我两大布兜,回家后这成了我炫耀的宝贝,很风光地分给门口的伙伴。他们睁着乞求、羡慕、崇拜的目光看着我,那一刻,我觉得我是高贵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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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是旧社会妇女的代表,穿着斜襟大褂,盘着发髻头,裹着小脚。我有一天看奶奶洗脚看出了神,她的脚除拇指向前伸着外,其余的四个脚趾折断反叠在脚掌上。她洗脚时把指头一个一个抻开,弯着身躯费好大劲清理指缝间的污垢。奶奶穿的裤子又宽又大,在小腿的地方用白色的宽布条缠上好几圈,俗称绑腿,就像电视里八路军的腿上绑的一样。因为奶奶是小脚太太,走路费很大劲也走不到前面。我小时候经常和奶奶赛跑,我撒欢跑扭头喊,奶奶扭呀扭,追啊追,露出没牙的嘴笑啊笑。

      奶奶生了四个闺女、三个男孩,据说中间还夭折了几个。她六十不到身体就不好了,常有亲戚送来些稀罕的食物。花生在那个年代很少种植,吃到炒花生更是难得。奶奶隔两天给我一把,我吃得不过瘾,缠着奶奶要,奶奶瘪着嘴说:“小鸟从咱家飞过,鸟嘴里叼的花生掉到地上,我捡起来给你吃了。你要,只有等鸟再飞来时我给你捡。”我信以为真,每天就仰着脸,巴望着有鸟从头顶飞过。

      妈妈可爱打扮我了,八十年代的衣服是买布自己动手做的。买布用布票,每家发的很有限。妈妈常背着我去赶集会,给我挑选花色回来做棉袄,外罩。那时的布流行“的确良”,后来流行“涤卡”。为了给我做衣服,妈妈买了台缝纫机,想着花样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以至于许多大婶大妈见我总说:“这小妞咋不像咱农村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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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在外地上班,一年回家三次,收麦、收秋、过年才来。我无数次在脑海里勾画父亲的模样,可对他还是感觉陌生。有次他回家收秋,在街上碰见了我,由于长时间不接触,他叫我时我没有吭声,而是加快脚步赶紧走进学校,爸爸难过了好几天。为了弥补他不在家对孩子的亏欠,爸爸给我买了辆自行车。要知道,那个时代的自行车相当于小汽车呀。我老师结婚时都是在自行车上扎个大红花,推着在村里转呢。爸爸教会了我骑自行车,教会了我下象棋。我的童年时代虽然贫穷,但我在一大家人的呵护下,幸福得像花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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