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的时候,周末总是喜欢跑到外公家里。因为在一河之隔的西岸,有一座占地八幢房子的乐园。据说是早年买了八户人家的宅基地,建起的村中公园。那时候的乐园总是从早到晚开着的,随时过去都可以走一段林间小道,寻一处幽静所在,然后把平日里的忧烦全部卸下,整装重新出发。所有对于这块围了一条河流,宛若披了一条围巾的园林风光,便有了一份特殊的情愫。
回忆乐园,我总喜欢站在外公家的楼上,从阳台上面看过去,绿水如带,白墙红瓦后面是一片花草树木。每当秋日,树叶黄透,慢悠悠地落入东面的小池塘,如一叶扁舟被风吹着在水面上飘过,在拱桥底下探幽,在小亭边小憩。常常引得潜游的鱼儿浮出水面,追逐戏耍。更引得池塘边的小孩子围着疯喊。犹记得那时候的早上,买了早饭,在乐园里面玩耍。常常是趴在走廊的长凳上,一边吃着面包,一边揪一小块,捏紧实了,扔进鱼群里。看着面包粒儿被一片金黄色的游鱼争抢,心中的那种喜悦就像住进了一只小鸟雀,蹦蹦跳跳的开心不已。于是,两个面包我一口,你一块的分着吃完了,茫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池塘的南面,便是园子的大门,在大门和池塘之间,还砌了一个一米高、七八米直径的圆形大石坛。石头坛子里面填了土、盖了草皮,间或栽种着多株鲜花,最前面还立了一块青色石碑,上书建园诸贤名录,这在小孩子看来是无所谓的,但上面勾划横陈、肆意飞扬的笔墨,还是让村民们觉得敬畏和羡慕,也便成了人们拍照合影的上佳选择。大人常常牵着小孩站在石坛上进行走路练习,“咯咯咯”的笑声中,是后面小孩子追着用手拍遍石面的欢乐。
园子的后院,从树林小径走进去,便会看到一扇圆拱形的石门,里面黑色鹅卵石铺就的路面,边上摆着一套石桌石凳,是老人散步、对弈的好去处。但小屁孩子的乐趣却往往有几分另辟蹊径的奇异。碰上一群小孩子聚在一起的时候,石门边的台阶扶手处往往排了一溜队伍。这石质扶手长有一米五六、宽若一条石凳,仿佛是建筑工人放错了园中休息的摆设,把它乱按在了台阶上。但这儿是我们童年时代免费的滑滑梯,小心翼翼地蹲坐在上面,顺着石梯慢慢地滑下去,感受迎面而来的清风,变换高低不同的视觉角度,便是我们最爱玩的游戏。
这园子是虽然为村里人修建的,不过年轻人忙于工作,慢慢地就变成了老人和小孩的休闲之地。园子的中央,有一间专门供老人听戏曲看戏剧的房子。里面一字排开百来张藤条竹椅,上了年纪的老人一大早便慢悠悠地过来,在这里听个一天半天的戏曲,耳边缭绕着一段段优美的唱词,再美滋滋地四散回家。遇到带孙儿的老人,一大片白发褐服中偶尔露出几个小萝卜头,嘴里蹦着“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让今日的戏曲更多了一分趣味。
前两年,园子翻修了一遍,门前的石坛拆了,昔日的孩童长大了,再去园中漫步的时候,绿树依旧、小径幽幽,只是多了时间的回忆,便多了一分清瘦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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